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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掌家小闺女(下)  作者:宁馨 书号:45385  时间:2018/1/18  字数:9715 
上一章   第四十四章 认祖归宗    下一章 ( → )
掌管农司的李尚书第一个忍不住,几乎是直接跳了起来“杨诚,你敢保证这番薯真能达到亩产七百斤?你要知道,大宇最肥沃的田地,稻米也不过亩产三百,麦子不过亩产四百!”

  皇上也是探身向前,许是生怕杨诚被吓住,漏了什么实情,也是极力温声安抚道:“杨诚,你可问过那些红发番人,他们怎么说?”

  杨诚赶紧点头,略带拘谨之意应道:“学生当时问过红发番人,即便语言不通也勉强猜出他们说这番薯在他们那里很多,而且耐存放,这才装到船上做粮食。学生的么妹虽然已把那本看过的破旧异域记引了炉火,但她却记得清楚,这番薯确实高产。学生装了番薯来皇都之前,么妹一个都没舍得吃,说献给皇上,有用自然最好,就是试种之后发现无用,让我再给她寻别的零食就罢了。”

  “噗哧!”即便众人心里再紧张,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皇上也为这“憨厚耿直”之言翘起了嘴角,直接说道:“放心,爱卿一心为国,即便这番薯产量不高,朕也不会怪罪于你。若是当真高产,朕重重有赏!”

  杨诚赶紧跪倒,磕头谢恩,王君轩也陪着一同三呼万岁。

  旁边有一长相极豪的武将,这会仔细打量了王君轩好半晌,突然高声惊叫道:“哎呀,这不是连老将军府上的二小子吗?这两年变了模样,差点就认不得了。”

  听见这话,众人都有些一头雾水,只好将脸转向连老爷子。

  连老爷子赶紧起身离席,正犹豫着如何开口的时候,外面却有小太监飞跑到殿外禀报“陛下,兵部有紧急公文呈上!”

  太监总管赶紧走到殿门口,接了封印着火漆的公文转送到皇上跟前,皇上三两下打开信封,看了却是一阵然大怒“大胆!懊死的周勇夫,欺朕太甚!”

  文武百官见皇上突然震怒,都是惊疑不定,赶紧跪倒听训。不曾想皇上却是开口问向杨诚和王君轩“你们二人西行归来之时可是救过人?”

  王君轩听到这话,赶紧应道:“回皇上,学生自幼身体不好,同家中武师学过几下拳脚功夫。先前西行归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小镇巧遇一伙蛮人追杀一个大宇汉子,学生一时义愤就出手把人救下来了。前几到了皇都,那位唐大哥才同我们分开…呃,皇上怎知这事?”

  他这话问的无礼又放肆,显然是太过惊讶了。跪倒一地的文武百官们也在心里猜疑,听到这话,难得皇上没有开口喝斥。

  皇上也没吊众人胃口,挥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脸色却依旧铁青。

  “前年有奏折弹劾西北嘉陵关守备周勇夫拥兵自重,心存反意。朕本不相信,遂派人前去打探,不曾想今密探送了详情回报,周勇夫罪证确凿,甚至十九年前西疆大败也是他通敌密,实在是可恨至极!”

  “怪不得当年西疆之战败得那么容易,让三万好儿郎死在西疆,当真可恨,可恨!”一个武将气得眼睛通红,恨不得立刻飞去嘉陵关,狠狠咬下周勇夫一块

  其余百官也是义愤填膺,有人就道:“当年西疆大败之后,也是周勇夫一力主张治罪庆安伯。皇上仁德,只发配了庆安伯一家,半路却遇上匪贼,一家子无一活命。如今想来,庆安伯军武出身,家中奴仆多为军中退伍兵卒,怎么可能被区区匪贼杀败?说不定就是周勇夫杀人灭口!”

  众人越说越起劲,没多久,就连周勇夫霸占民女的传言都被拎了出来。

  正热闹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连老爷子却是突然出列跪倒,匍匐在大殿中央痛哭失声。

  他这一哭,让皇上连同一众文武都惊讶不已,赶紧问道:“老将军何故痛哭?”

  连老爷子抬头抹了一把眼泪,哑声应道:“皇上,老臣有下情回禀。求皇上开恩恕罪!”

  “老将军不必行此大礼!起身说。”皇上当初继位时,边疆不稳,连老爷子主动请缨,在外征战守卫边疆十几年,可谓劳苦功高,因而皇上一直待他极为优容,这会儿见他哭得伤心,自然是温声安慰一番。

  不曾想连老爷子却是不肯起身,又磕头一番后才道:“皇上许是还记得老臣同庆安伯有战友之义。庆安伯两次救过老臣性命,老臣一直待他如兄长一般。

  “当年听闻庆安伯一家被发配南疆,老臣曾快马赶去相送,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们一家惨死在荒郊野岭。可许是老天有眼,老臣在尸堆里找到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童,尚且还存了一丝气息。

  “老臣不忍王家断了血脉,又怀疑庆安伯遇害有蹊跷,害怕有心人得知消息会加害这个孩子,于是就把这孩子收到自家府里,借了个庶孙的名头。今听到周勇夫罪证确凿,这才斗胆说出实情,还请皇上恕罪!”

  “哦,王家还有血脉留下?”众人都听得瞪大了眼睛。

  不过皇上也不是傻子,低头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王君轩,脸上闪过一抹了然“老将军所说的孩子,可是这连毅?”

  “正是,皇上。”连老爷子一脸羞愧之意,沉声应道:“老臣疼惜这孩子孤苦,自他一进门就为他取了一个字叫君轩,盼着他同君子一般气宇高昂,不因身世孤苦而妄自鄙薄。老臣待他照顾有加,不想…哎,老臣治家不严,这孩子遭了不少劫难,老臣无奈之下就把他送到甘沛。这孩子也是个争气的,半点没依仗连家的名头,读书科考,直到头上戴了秀才方巾,老臣才听到消息,去年更是上了皇榜,成了举子,这全都是托了皇上洪福,也是庆安伯在天有灵。”

  众人听完,都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连家后院那点私谁都听说过,可今得知,这一直受歧视的庶孙居然是庆安伯唯一的血脉,文采出众又献了高产番薯,若是再加上搭救密探,揭周勇夫罪行的功劳,等洗刷了庆安伯的冤屈之后,承继爵位简直是顺理成章之事。

  不到二十岁的庆安伯,又是新科进士,且有大功于朝廷,简直就是一飞冲天的架势…

  众人这般想着,又都齐齐望向跪在连老爷子身旁的王君轩,见他神色怔楞,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身世,众人难免又起了怜悯之意。毕竟突然听见自己叫了十几年的爹娘祖父都不是血脉亲人,也要惊得没了魂吧?

  “哎,连老将军起来吧,当年之事,朕也有失察之责。”说罢,皇上抬手再次示意连老爷子起身,接着高声吩咐道:“着兵部、刑部、吏部,三司会审,查抄周勇夫积年罪行,速速报上来!”

  “吾皇圣明!”文武百官赶紧再次跪倒,三呼万岁。

  皇上病体初愈,今这出戏又是一波三折,实在耗费精力,他也不耐烦再亲自阅卷,扔给内阁重臣们就回后宫去了。

  一众文武百官互相递了个眼色,成群结队退出了明堂。相对于沉默的文臣们,一众武将显然更是欢喜,虽然皇上没有明言,但只要长了脑子的都能猜得出,周家这次绝对是在劫难逃。

  而王家必然会是皇上安抚民心的最好棋子,庆安伯府再次崛起,势不可挡。就是杨诚这个小进士,因为进献番薯有功,加上得了皇上亲口夸赞,以后的仕途也必定平顺。

  世人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的多,这会两人身上还没披上官衣,一干官员已是把他们当做同僚看待了。一路亲近说笑,临走时还纷纷开口邀约喝酒赏梅、填词诗,无一不缺。

  杨诚和王君轩不好推托,连老爷子却是不客套,几句话就替两人解了围,更撵了两人回别院就闭门谢客了。

  果然,不出两,三司会审后洋洋洒洒地揪出周勇夫十二条罪状,其中之一就有诬陷庆安伯并杀人灭口之事。

  皇上立刻下旨收回周勇夫的兵权,周家门下狱。

  以周家原本的势力是不该如此轻易俯首,但多年的风平静早就磨灭了周家的戒心,包括周勇夫在内,谁都没有想到当年灭口时还留了一个孩童,更没想到连老爷子如此重情重义,硬是暗中筹谋了十几年;甚至当年那个孩童无意救回的密探也都带着他的确凿罪证…

  诸多巧合和谋算归到一处,就成了所谓的天意,周家轰然倒塌。

  杨诚和王君轩隐隐担心周勇夫狗急跳墙,连老爷子却要他们把心放到肚子里,朝中重臣多的是老狐狸,皇上对兵权也从未放松,更何况还是这般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因此不必皇上开口,嘉陵关的几位副将就主动把周勇夫装进囚车,送来皇都了。

  杨诚和王君轩听得是半信半疑,但很快殿试的皇榜也发布了,新科进士扬名天下。杨诚和王君轩凭借皇上的赏识,虽然没有捞到状元、榜眼或探花,但也分别排在一甲第七和第八。

  又一大朝会,皇上再次召了杨诚和王君轩上朝,当场封了杨诚一个六品官,入农司,另外又派驻巡风使一人,农司笔吏两人,一同暂挂甘陇府衙,明年专司在甘沛一地试种番薯。杨诚当即跪倒谢恩,高呼万岁。

  轮到王君轩之时,皇上不但恢复了庆安伯的爵位,甚至赐下了一座新府邸,等要再赏赐官职,王君轩却是跪下恳求“皇上下旨昭雪王家冤屈,又着学生承继爵位,学生已是感激不尽。本一腔热血报效皇上恩德,但无奈王家只留存学生一条血脉。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还望皇上恕罪,准学生长住笆沛,为父辈守墓,延续王家香火。王家阖族在天之灵,都会感念皇恩浩,恳请皇上成全!”

  皇上本就是心存试探,毕竟好不容易把周家拔掉,若是王家再度起势,他岂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撵走猛虎又进豺狼?这会听到王君轩主动提出不入仕途,要回乡守墓,他怎么会不愿意,但转念一想又觉大宇错失一位人才,于是叹道:“庆安伯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会欢喜王家有如此好儿郎。罢了,朕就成全你一片孝心,准你回乡守墓,你如今回归王家,可有名字?”

  “回皇上,尚未取名字,求皇上金口赐下。”

  “好,王家沉冤得雪,如今正是中兴之时。先前连老将军取的毅字很是不错,留下吧。朕再赏赐你一个字,兴祖。”

  “谢皇上赏赐!”王君轩…不,如今正式回归本家的王毅王兴祖,三呼万岁,叩谢天恩。

  皇上点头,顺口又赏了大批的金银财物,甚至把甘沛县每年一半税赋作为庆安伯俸禄。

  这次,当年几位同庆安伯有过战友之义的武将也一同跪倒谢恩,看得皇上更是龙颜大悦。

  身为同天子住在一城的皇都人,好似一出生就带着千里眼顺风耳,但凡朝堂上有个风吹草动,不过几个时辰,茶馆、酒楼就能传得绘声绘

  而连老爷子如何义薄云天抚养好友血脉,假作庶孙遮人耳目,如今王家沉冤得雪,后继有人。这样的故事简直是茶余饭后最好的新奇段子,几乎是没一,连水沟里的老鼠耳朵里也都了王兴祖的名字。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感慨,而连家后宅里,更是酸味刺鼻了。

  被关在佛堂吃了半年素的连大夫人,从送饭婆子那里听到消息,实在忍不住,冒着被休的风险跑了出来。

  连老爷和连大少爷总算找到了主心骨,一家三口撵了丫鬟婆子,凑在一处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早知道那个野种不是连家人,他们何苦算计了这么多年,枉做小人。早知道那个野种有这样的大福分,他们就是装也要装出个慈爱父母,兄友弟恭,可惜那么多死结卡在中间,如今想要轻易化解,怕是不可能了。

  连大少爷一想起昨晚酒桌上那些狐朋狗友的嘲讽,就恼得额头青筋暴起。

  新科进士、少年英才、加官进爵,这些怎么都会落到那个野种头上?他这个堂堂将军府大少爷,反倒沦落成了陪衬和笑柄。

  想到这,他愤恨的道:“爹,娘,赶紧让人去唤那野种回来。也不必如何客套,他吃了我们连家二十年的饭,穿了二十年的衣衫,别说如今只是小小的伯爵,不入的进士,就是官拜内阁,见了你们也得磕头行礼。生恩不如养恩重,他若是敢不恭敬,就写张状子扔去大理寺,让全天下都看看他如何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这话连老爷越听越觉有道理,这么多年来一直看成垃圾一样的小子,突然要他卑躬屈膝,以礼相待,他怎么想也弯不下那个,撑不起那个笑脸,于是也跟着附和道:“安哥儿说的有理,我们连家养了他快二十年,受他几个头也不算什么!”

  倒是连大夫人难得转了心思,开口劝道:“他如今毕竟不同了,咱们也莫要让他难堪,还是要拉拢一下。我记得我娘家还有个庶出的侄女未曾婚配,不如一会劝劝老爷子,把人许给那个野种,以后也不怕他翻了天去。”

  闻言,连老爷同儿子对视一眼,父子俩齐声赞道:“这办法好。”

  一家三口正商量的火热,就有婆子来报,连老爷子带着王兴祖回来了。连大夫人惊得就要躲避,可想了想又壮着胆子留了下来。

  连老爷子本意是盘算着,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算不能解开彼此多年的心结,总也能亲近一二,以后他老去的那一,王家看在他的颜面上还能照顾这不成器的儿孙。

  可惜,理想永远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无情的举起子。

  一家人尴尬的互相见了礼,连老爷子难得没有喝斥擅自走出佛堂的儿媳,连大夫人就自觉有了底气,张罗着要丫鬟婆子赶紧摆酒席。

  丰盛的酒菜很快就摆了上来,多少年来,众人第一次凑在一处,连老爷子心头感慨万千,当先举杯说道:“即便轩哥儿认祖归宗了,以后连家的大门也照旧为你敞开。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不必客套!”

  连老爷也是凑趣,干笑道:“瞧爹这话说的,轩哥儿在咱家养了快二十年,怎么可能生分?”

  “就是,我们连家锦衣玉食的把他养大,要是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别人不说我们连家狠心,怕是还要骂他忘恩负义呢。”连大少爷到底不住心里的不甘,酸溜溜嘀咕了一句,惹得连大夫人赶紧伸手扯他的袖子。

  听到这话,连老爷子瞬间变了脸色,喝斥道:“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分儿!”

  王兴祖不愿老爷子气恼,开口劝道:“老爷子,这酒味嗅着香醇,咱们赶紧干一杯吧,让孙儿也解解馋。”

  这话哄得连老爷子又笑开了脸,应道:“喝吧,这是我藏了二十年的陈酿。”说罢,连老爷子一抬手,当先喝干了杯中酒,众人不管神色如何,也是紧随其后。

  王兴祖替老爷子挟了一筷子青菜,还要再说话的时候却被连大夫人抢了先。

  “老爷子,轩哥儿如今也快二十岁了,皇上又赏了爵位府邸,他一个人忙碌这些琐事到底单薄了些。我娘家有个侄女生得貌美端庄,难得的是极擅管家,不如您老出面提亲,给轩哥儿把这亲事定下来。早些娶个媳妇,轩哥儿也轻省…”

  连大夫人越说越是入戏,刚要捏了帕子再演一演慈母角色,王兴祖却是实在忍耐不下去了。

  他放下酒杯,直接掀起长袍跪倒在地,沉声道:“祖父,即便我如今认祖归宗,但不管何时何地,您都是我最尊敬的长辈。我这一辈,甚至以后王家的子孙后代都会感念您的恩德。但…其余之人,恕孙儿不孝,实在无法忍受。明孙儿就要回甘沛去了,祖父若是在皇都住的闷了,就派人送封信,孙儿必快马相,奉养您终老。”说罢,他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时又从怀里掏出厚厚一迭银票放在桌子上。

  再抬眼望向连老爷一家三口的时候,他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温度,冷声说道:“如同你们所说,虽然二十年来,我没有从你们那里得到半点亲情,但连家终究供养我长大。这是四万两银票,算是偿还连家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我同你们再没任何关系。别说我的亲事,即便伤了我身边的一条狗,我也不会同你们善罢罢休,你们最好记清楚了!”话说完,他朝连老爷子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你…”“老爷子,你快听听这野种说的话!忘恩负义的畜生,我们连家白养了他这么多年!”

  “就是,我还担了刻薄的名声,到头来替人家养了野种。如今明明是为了他好,想着再给他娶门好亲事,他反倒——”

  “都给我闭嘴!”连老爷子重重一拍桌子,惊得儿子、儿媳还有大孙子都缩了脖子。他脸色铁青的想要再训斥,开口之时却倍觉无力。即便他有擎天之力,也不能让狗改了吃屎的天

  “罢了,你们好自为之吧。以后轩哥儿再也不是连家人,你们若敢惹到他,不论他如何处置,我就先把谁撵出连家大门!”说罢,连老爷子起身就走了出去,远远望着消失在回廊尽头的拔身影,他只能常常叹气。

  武伯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低声劝慰着“老太爷回去歇歇吧,有些事许是过些年就好了。”

  连老爷子点点头,抬步往书房走去,但走没几步却是停下吩咐道:“有空闲的时候,把我那些旧物收拾一下,若是安哥儿的媳妇生了男丁,就抱着他随我回甘沛去。连家两代已是废了,这第三代,我一定要亲自教养!”

  武伯想起以后要常住笆沛,也是欢喜连老爷子这般决定,于是笑咪咪应下了。

  而此时在连家别院里,杨诚正带着谢晖拾掇行李装箱子,见得王兴祖脸色阴暗的进来,他半句未曾询问连家之事,反倒笑道:“再不回来,我都要让人去喊你了!临来之前,小妹嚷着要几匹上好的棉布给家里孩子做衣衫呢,我这里忙不过来,你赶紧出去寻一寻吧!”

  听到这话,王兴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应道:“师兄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去找找,不只要买棉布,有好绸缎也要多备几箱子。还有先前订做的那几套首饰头面也该取回来了!”

  不等话说完,他已是急匆匆的跑出门去了,方才心里那点惆怅感慨早就扔到脑后。

  这世上再没有比预备聘礼,风光娶媳妇更重要的事了!

  谢晖正抱了几本书要放进箱子,这会忍不住指了箱子底问道:“少爷,小姐要的棉布不是已经买好了吗?”

  杨诚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应道:“好布料,自然要多买几匹。”

  谢晖眨了眨眼睛,实在不明白少爷打什么机锋,但想起回家就能见到两个姊姊了,他又乐得继续忙去了。

  第二一早,皇都北门外,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夹杂了那么一支不大不小的车队。连老爷子借口昨晚喝多了几杯酒,只使了武伯来送。

  王兴祖自然不会误会连老爷子怨怪他,仔细嘱咐武伯一定要常劝着老爷子少喝酒,若是早些离开朝堂,搬去甘沛长住就更好了。

  武伯一一应下,末了又拉着儿子连强到一旁说些体己话。

  如今王兴祖彻底离了连家,连强等人的家眷早就在三前随着那位巡风使和两位农司笔吏的车队,一同先行去甘沛了,连东成为庆安伯府的大管家,也被分了出去。

  连老爷子多年前就为小孙子筹谋好的班底,通通派上了用场,无论是在皇都开府,还是在甘沛扎,都有得力人手帮扶,别说王兴祖心里感激,就是杨诚听说之后都是敬佩不已。

  这会,两人正同已经荣升的唐令喝酒饯行。先前他们在西域之行就是患难之,又同路来皇都,三人相处极为亲厚,这会要分别了倒很是不舍,只能约定来年定然要再相聚。

  很快,酒碗喝干,车队也该上路了,众人挥手相送,留在马车后面的是繁华皇都,而前方是贫瘠但安宁又温暖的家乡…

  他们走的悄然,等到皇都里各自存心思的那些人得到消息后,都是惊讶不已,末了只能把所有谋算配饭咽下肚子!

  腊月里的城池,向来都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月分。不管贫富,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总会在这时候慷慨的打开荷包,给闺女买朵绒花,给儿子买斤花生糖,给媳妇扯块衣料,给老娘来两斤点心。

  甘沛县城的各条街路,这一也是人头攒动。有农人担了家里的鸭或者干菜之类,守在路旁叫卖,也有小贩扬着手里的针头线脑,变着法的吆喝,至于卖吃食的摊子就省力气了,只要把汤锅煮的咕噜噜直冒泡,那香味就会引来大群的馋猫。

  正午,太阳反着雪光,一队车马进了甘沛的城门,当先那辆车里坐了一个年约三十的文官,还有两个年老的笔吏,三人听得外面热闹,忍不住挑开车帘张望,再开口同坐在门旁的护卫说话时就笑道:“世人都道甘沛贫瘠,如今看来倒也很是热闹。”

  那护卫正是王兴祖身边的得力帮手连海,这次带了众多兄弟的家眷一同随着三位朝官回来甘沛,一路上没少打交道,倒也没什么拘束模样,这会也笑着应道:“托皇上洪福,虽然连着连年玉米欠收,但麦子还不错。以后,大人们再把番薯种出来,乡亲就更有福了。”

  那巡风使姓丁,闻言想起后车里那两箱受到严密保护的番薯,眼里的笑意倒是更深了。

  他虽然挂着巡查民情官风的名头,但实际上也担着监督番薯种植的任务,若是番薯种成了,这功劳免不了有他一份。退一万步说,就算种不成,同他也没什么关系,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可能不欢喜?

  他正是美滋滋的想着明年秋日如何风光回京,不想车队却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青天大老爷留步,求您给老婆子作主啊!逆子杨山不孝,恶孙杨诚刻薄恶毒,枉读圣贤书!抛祖弃宗,天理难容啊!”“青天大老爷,小民状告柳树沟杨举人之父强抢民女!可怜小民的妹子啊,在杨家做牛做马,马上就要被作践死了,大老爷救命啊!”原本热闹的街市,突然上演这样请命喊冤的戏码,诡异的静了那么一瞬,转眼立刻炸开锅了。

  有那相的农人,仔细打量跪在车前的老婆子和两个汉子,还有那对衣衫褴褛的夫妇,惊愕道:“这不是杨家老太太吗?还有郑老虎两口子,他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旁人有喜欢传闲言的就赶紧问:“你认识这几个人?他们有什么冤,怎么跑来拦车?这车里坐的是大官?”

  那农人也是看得发懵,含糊道:“没听说他们家里有事啊,这车队也是从外面回来的吧,我只听说杨家的举人老爷去皇上住的那个城里做文章,考大官了。”

  “啊,这是甘沛双才子里那位杨家老爷的本家?”

  甘沛地界极小,最近几年只有杨诚王兴祖两人中了举,加上又是拜在同一个先生门下,早传的尽人皆知,这会一听说是杨家,看热闹的路人眼睛更亮了。

  车里的连海乍一听到杨老太太几个喊冤就黑了脸,恼得恨不得下车把他们扔到天边去。

  他跟在自家主子身边,杨家之事可是太清楚了,没想到杨家人居然连脸皮都不要了!

  丁巡查也是有些惊疑不定,可瞧瞧连海的脸色,心下琢磨着这事许是有些蹊跷,他也见过些大世面,随即不慌不忙的高声应道:“本官初来甘沛,怎能当街断案?来啊,先把这些苦主带去县衙,待本官查证后,再行斟酌裁断!”

  护在马车旁的连家护卫早就盯着杨老太太等人咬牙切齿了,这会一听见这命令,也不等皇都里跟来的兵卒动手,立刻上前揪了几人就往县衙拖去。

  杨老太太等人大惊,他们本来打着告状的名头,指望这京官申斥几句,撵开他们就完事了。到时候,杨山一家为了守住杨诚的清白名声,害怕他们继续闹下去,定然会任凭他们割喝血,也不敢闹个两败倶伤,让他们榨个千八百两银子,总是极容易的。

  可惜他们谋划的开头异常顺利,这结局却出了大偏差。他们是苦主啊,告状不成,怎么还要被扔进县衙大牢?

  “呜呜…我不去县衙!我不要下狱,我是告状的!”

  “救命啊,官官相护了,青天大老爷欺负老百姓了!”

  杨老太太加上郑家两口子平都是嘴巴利落的,惊恐之下真是什么顾忌都没有了,哭喊的高亢嘹亮,一路上不知情的人听见了还真以为甘沛出了什么惊天冤案。

  刚进城就背了黑锅的丁巡查也更恼了,原本还想先问问事情来龙去脉的,这样一闹他也来了脾气。一到县衙就直接同出来的县令寒暄吃喝歇息了,至于杨老太太等人…先去大牢吹吹风,醒醒脑子吧。  WWw.WXiA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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