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小说网提供七步惊龙最新章节TXT免费阅读
无限小说网
无限小说网 总裁小说 灵异小说 经典名著 都市小说 官场小说 武侠小说 网游小说 穿越小说 军事小说 乡村小说 综合其它 言情小说
小说排行榜 短篇文学 架空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玄幻小说 仙侠小说 推理小说 同人小说 重生小说 耽美小说 校园小说 科幻小说
好看的小说 猎艳江湖 妖界游记 与你同眠 青舂韵事 恋乳少年 恋母往事 我和姐姐 新婚泛爱 恋落琉璃 错位情缘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无限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七步惊龙  作者:东方玉 书号:43872  时间:2017/11/16  字数:47752 
上一章   第三章 黄山石室    下一章 ( → )
他进入大厅,一共只说了两句话。

  钱护法被他一语提醒,看了君箫手中铜箫一眼,问道:“小伙子,快说,你师傅是谁?”

  君萧道:“家师从不在江湖行走,说了你也未必知道。”

  钱护法心中虽有顾忌,但他究竟是素负盛名之人,怒哼一声道:“小子,你当真狂妄得很,钱某问你师承,只是不想以大欺小,你当我惧惮什么人吗?”

  他口中虽说不惧惮什么人;但心中却正惧惮着一个人。

  君箫横箫当,徐徐说道:“在下有事在身,不克久留,阁下要动手,那就请吧!”

  钱护法厉声笑道:“好,你小心了!”

  右手突然往前一送,锐利如钩的铁爪,呼的一声,面飞出。

  君箫身形一侧,铜箫斜指,疾向钱护法,右腕点去。

  这一箫竟然制敌先机,对方爪势如若一变,右腕就非被铜箫点中不可!

  钱护法右腕一撤,左足向前跨了一步,左手铁爪又已递出。

  君箫箫势一转,划出一道凌厉劲风,直钱护法左肩,去势如电,他如何掉转箫招,竟然没有人看得清楚!

  钱护法不愧是久经大敌之人,急急往后跃退,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孙护法不言不语,但双眸转动不休,好像心中在思索,人已闪动到君箫身侧,一掌横里拍来。

  君箫一箫退钱护法,并未再出手追击过去,此时瞥见孙护法欺身袭来,不觉剑眉一挑,冷冷道:“二位早该联合出手的了。”

  脚不移位,左手斜出,使了一招“帘卷西风”五指上翘,朝孙护法脉门拂去。

  孙护法冷哼一声,掌势忽变,手腕一收即吐,中途改招,变为“云龙探爪”用出了七成真力,推击过去。

  君箫一拂落空,突觉一股暗劲,袭上身来,心头暗暗一凛,立时移形换位,右足跨步一闪,轻捷的避开正面,身子随着旋转,左手反臂一招“疏影斜横”抬手向孙护法肘间切去。

  他右手提着铜箫,但并未使用箫招,只以轻捷身法和左手应敌,却依然有守有攻,孙护法连发两招,他也丝毫不让,还击了两招。

  这出手两招,一招“帘卷西风”是华山派的手法,第二招“疏影斜横”则是青城派的招数,但在他手中使出,不仅招式连贯,极为自然,而且使的恰到好处。

  当然,最妙的还是他的身法,孙护法这两招,都是看准部位而发,如果出手封解,就未必如此轻易,但他只是微微一转,就避了开去。

  一时直看的李从善皱眉头,依然摸不清这少年的路数。

  卧虎李从义也同样双眉紧蹙!

  他平用最疼爱侄女如云,这回是受了如云的央告,要暗地里维护这年轻人的,他虽然看出君箫身怀绝技,但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君箫未必接手下来。

  何况还有大哥在场,今之局,君箫决难闯得出去,他心中不住的暗暗盘算,自己如何助他一臂才好?

  钱护法究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他虽被君箫退,但孙护法出手之后,他自恃身份,只是双手提着铁爪,站立原处,没有出手。

  这一段话,只是作者代厅上三人的动静,在时间上和动手的两人,并不相干。

  却说孙护法两击不中,居然倏然而退,闪开了三尺,脸上依然木无表情,一双深陷的小眼注视着君箫,还是一言不发。

  君箫只不过用左手随手出招,就破解对方掌势,此时忽见对力飘身而退,心中对他方才一言不发,突施袭击,自然极感气愤,冷声道:“二位既已联合出手,胜负未分,怎么不屑赐教了么?”

  钱护法胖脸微微一变,回头道:“这小子口气狂的很,孙兄如果不想出手,那就仍由兄弟收拾他了!”

  孙护法冷漠的道:“不要慌,兄弟觉得他身法古怪,才出手相试。”

  钱护法道:“孙兄试出了么?”

  孙护法突然冷厉道:“小子,你是天台山农范乐山的什么人?”

  君箫听的暗暗一怔,自己使的“九转遁形身法”确是师父好友天台山农所授,他居然一口就叫了出来!

  但范师父一再代,不准自己说出认识他老人家。

  当下目光一抬,说道:“在下并不认识天台山农。”

  孙护法一双小眼之中,出森冷如线的寒光,厉声道:“你使的明明是范老儿的‘九转遁形身法’,还说不认识他?”

  君箫朗笑道:“天下武学,虽然派别很多,但红莲白藕,殊途同源,难道各门各派之中,没有互相雷同的招数么?阁下也必免太囿于一己之见了。”

  孙护法目光如继,紧紧盯住在君箫的脸上,冷哼一声道:“小子不用狡辩,老夫要再试你一招。”

  他口中说着,但却并未即时发招。

  这回君箫从他凝重的神色中,看出对方目光,隐杀机,自己虽然不知他和范师伯有什么仇恨,至少对这一击,必然十分凌厉,当下也不敢大意,暗暗提聚真力,凝神戒备。

  厅上诸人也已看出孙护法特长的双手,隐藏袖中,这一击不仅只是为了挽回先前两招落空的颜面,而是存心要把君箫毁于当场!

  李从义看出情形不对,脚下不由自主的朝右首跨出了一步。

  这是因为君箫正在他右首,必要时,他好及时拦阻。

  孙护法冷森一笑,喝道:“老夫这一招共有四个变化,你小心了!”

  他脸色阴沉如晦,话声冷森如冰,这样的人,定然心机极深,岂会把自己出手一招,有几个变化,告诉和他动手的人?

  这无他,其中必然有诈!

  兵不厌诈,君箫自然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孙护法话声出口,突然身形一旋,快如鬼魅,一下欺到君箫面前,双手扬起。大袖飞舞,左手衣袖由下而上,朝君箫当拂到,右手衣袖由上而下,横扫君箫左

  左首一记袖风,竟然奇寒澈骨,凌厉如刀!

  君箫不敢硬接,人随箫走,身形一晃,朝右闪出。

  孙护法笑一声,身形疾转,双手一抖,大袖中伸出一双比墨还黑的枯瘦手掌,一左一右,拦击过来。

  他倒没说假话,一招之间,果然有四个动作。

  但君箫明明向右闪出的人,忽然朝前跨出一步,正好出孙护法的掌势之外。

  但就在此时,耳中忽听孙护法一声极轻的笑,一只枯瘦乌黑的手掌突然伸长,悄无声息的朝君箫后心追击过来。

  这一掌出得奇绝,不但出手快到无以复加,而且右臂暴长,练的竟是旁门异术“通臂功”

  李从义看的大吃一惊,正待出声喝阻!

  忽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喝道:“孙兄快请住手。”

  一道人影,快若掣电,飞入大厅。

  孙护法自然听得出来人是谁,乌黑的手掌,迅快收了回去。

  李从善也听出来了,双手一拱,说道:“司马令使驾莅,兄弟失。”

  君箫早就闪身而出,只听耳边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君公子,你目前的处境极危,不必再讲究江湖过节,伺机离开,不可犹豫,大门右首,停着一匹青鬃马,并未栓上,可乘此马速行。”

  君箫听得一怔,抬目看去,但见李从义清瞿的脸上,含着微笑,正朝自己暗暗点头。

  这时,进入大厅的来人,已经停下来,那是一个肩长剑,手执拂尘的青袍道人,生得面如满月,飘五绺黑须,看去仙风道骨,一派出尘之概!

  这人正是七星会总宫令使赛纯司马宣是也。

  司马宣朝李从善打了个稽首,含笑道:“兄弟见过李宫主,钱、孙护法。”

  李从善问道:“令使远来,必有见教?”

  司马宣含笑朝君箫点点头,才道:“会主听说君公子是铜箫铁剑的传人,甚是器重,特命兄弟专程赶来,奉邀君公子至总宫一晤。”

  李从善一呆道:“会主已经知道了?”

  司马宣笑了笑道:“会主罗万有,若公子挟铜箫铁剑,出现江湖,会主怎会不知?会主命兄弟转知李宫主,请李宫主陪同君公子前往总宫一行。”

  李从善拱手道:“兄弟遵命。”

  说完,转身朝君箫道:“君公子也听到了,敝会会主慕君公子之名,特命司马令使前来奉邀,君公子今晚就在敝庄下榻,权宿一宵,明一早,再行动身,未悉君公子意下如何?”

  君箫收起铜箫,抱抱拳道:“在下并非铜箫铁剑的传人,又和贵会主,素不相识,只怕传闻失实,何况在下师令在身,不克久留,贵会主见召,恕在下碍难遵命,告辞。”

  一转身就走。

  司马宣一怔道:“君公子留步,敝会会主命兄弟前来奉邀,君公子怎可不顾而去?”

  钱护法矮胖身躯忽然横移数尺,挡住了去路,笑嘻嘻的道:“小伙子,会主召见,你不能不去。”

  君箫朗笑一声道:“贵会会主要见我,不是我要见贵会会主,在下为什么非去不可?”

  李从善道:“会主在武林中辈份甚尊,硕德重望,夙为江湖同道所崇敬,他派司马令使赶来相,对小兄来说,已是异数,小兄弟纵然师命在身,也该去一趟才是。”

  君箫道:“在下和贵会素无瓜葛,在下行动,应该由在下决定,任何人都不能勉强,在下没有兴趣去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李从善脸色一变,沉喝道:“君公子这般说法,那是不给会主面子了?”

  君箫抗声道:“七星会主,是你们的会主,在下并非七星会的人,何用听他之命?”

  司马宣道:“李宫主,此子强项得很,会主要见的人,自然非去不可,看来只好把他请去了。”

  “请去”自然是暗示李从善把他拿下了。

  李从善点点头道:“令主说的极是,老夫那就把他拿下了再说。”

  话声出口,双目凝注君箫,沉喝道:“君公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李某了。”

  李从义心头一急,赶忙拦着道:“大哥:还是小弟代劳吧!”

  此时大厅中无一不是高手,只有他出手,才能伺机卖个破绽,让君箫逃出风云庄去,因此才自告奋勇,身而出。

  钱护法大笑一声:“大庄主、二庄主且慢,方才兄弟和君公子十招之约,还没有结果,还是交给兄弟办吧。”

  李从义只好点头道:“钱兄出手,自无不可,只是此子是会主要的人,不可伤他性命。”

  钱护法笑道:“李兄放心,兄弟手下自有分寸。”

  他手提铁爪,走前三步,含笑道:“小伙子,来,咱们继续下去。”

  司马宣适时朗声道:“君公子,会主因你是铜箫铁剑的传人,对你十分器重,可说并无恶意,依在下相劝,还是随在下去一趟总宫,对你来说,也耽搁不了几天时间,何必闹成僵局,非动手不可?”

  君箫道:“在下既非铜箫铁剑传人,说过不去,就是不去,诸位仗着人多势众,在下就会屈服了么?”

  钱护法发出狼嗥般一声大笑,说道:“司马令便不用多费舌,这小子倔得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拿下了再说。”

  呼的一声,双爪同时飞出,一取君箫左肩,一取君箫右膝。

  君箫早已等得不耐,口中大喝一声:“来得好!”铜箫起处,左点右划,分头封出。

  两人这一动上手,威势之强,和方才大不相同。

  钱护法方才吃了轻敌的亏,这回双爪飞舞,展开他的绝活,两柄钢铁爪,十指如钩,倏张倏阖,远抓近攻,纵击横拏。如挟雷霆万钧之势。

  君箫铜箫疾展,如凤展翼,划起一片箫影,忽东忽西,乍左乍右,招数之快,武林罕见。

  就在两人动手之际,李从善朝众人暗暗使了个眼色。

  厅上诸人,个个都是老江湖,自然不用他明说,就明白他的心意,各人身形悄悄移动,防备君箫仗着奇奥身法,在动手之际,忽然突围而去。

  李从善趁机掠到大厅门口,当门而立。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但听君箫的声音喝道:“阁下这是第九招…第十招了…”

  话声未落,只听“当”的一声,战之中,似有金铁堕地之声,人影骤分,钱护法右手铁爪堕地,向后疾退。

  众人一瞥之下,但见钱护法一条右臂,已然下垂若废,似是被君箫一箫点中右肩!

  但君箫这一箫几时点到钱护法肩头,没有一人瞧见。

  这一下直看得大家心头猛然一震!

  拏云手钱飞功力深厚,一双铁爪,纵横江湖二三十年,号称百步取人,向无虚发,居然会在第十招上,就伤在这年轻人手下!

  钱护法身形刚刚退下,孙护法已经闪身欺到了君箫面前,阴冷的道:“孙某也领教你十招。”

  君箫剑眉一轩,朗笑道:“在下要走,只怕也未必走得了,自然要会会诸位的高招了,只怕兵刃无眼,阁下有意赐教,最好也亮出兵刃来。”

  李从义笑接口道:“君公子大概还不知道孙护法外号冷面鬼王,以‘通臂玄功’、‘极掌’驰誉江湖,向来不用兵刃。”

  他因方才君箫差点伤在孙护法“极掌”下,故而出言提醒。

  冷面鬼王孙浩回头,恻恻说道:“二庄主过奖。”

  口气之间隐含责怪之意。

  拏云手钱飞突然双目一睁,狼嗥般厉声道:“孙兄且请后退,兄弟今晚非和这狂小子,分个高低不可。”

  原来君箫方才这一箫出手不重,只点了他肩头“巨骨”是以他略为运气,就恢复过来。

  赛纯司马宣忽然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说道:“钱兄、孙兄,君公子乃是会主指名要见之人,这不是私人恩怨,不必单打独斗,也用不着提江湖过节行事,大家只须合力把他拏下就好,不知李宫主意下如何?”

  游龙李从善颔首道:“司马令使之言,兄弟完全同意。”

  君箫仰首敞笑道:“诸位要联手合击,尽管出手,似乎用不着找什么藉口。”

  赛纯司马宣手执银丝马尾拂,当一横,含笑道:“君公子名师高徒,身手非凡,你不肯应邀前往敝会,咱们除了把你请去,别无良策,我等平生从未和人联手应敌,今之事,情非得已,君公子多多原谅。”

  说到这里,朝李从善打了个稽首道:“请李宫主发令。”

  厅上诸人,若论声望,自以游龙李从善在武林中名气最响,而且在七星会的地位,宫主虽和护法相等,但宫主究竟是一宫之主,实际权力,就比护法高得多,所以司马宣要请李宫主发令了。

  李从善也不推辞,目光一扫,沉声道:“大家一起上,把这位小兄弟给擎下了!”

  话出,左脚突然跨上一步,双臂伸张,五指下垂,作神鹰展翅状,猛向君箫正面欺了过去。

  他这一发动,带起了头,本来已经各估方位,把君箫围在中间的四人,(令使司马宣、护法拏云手钱飞、冷面鬼王孙浩、卧虎李从义)也在这一瞬间,跟着往中间凑去。

  司马宣没有动背上长剑,使的是一柄马尾拂。

  使拂尘的人,一定是以卷、拂为主,可以卷人兵刃,也可以人脖子和手臂,他不使剑而使拂,正是以擒拏为主。

  拏云手钱飞使的是一双铁爪,三十年来,号称百步取人,向无虚发,也是以擒拏为主的兵器。

  冷面鬼王孙浩练的“通臂玄功”手臂可以暴长,也是擅长擒人的好手;但他使的却是一力寒铁令牌,是他成名兵刃。

  只有游龙、卧虎李从善兄弟两人,未便徒手,以兵刃进搏。

  五个人占的是五行位置,自然由五个方向,朝君箫袭来。

  君箫怀抱铜箫凛然喝道:“兵刃无眼,诸位小心了?”

  身随箫转,轻轻一旋,错开李从善欺来之势,箫横肘后,抬肘之间,铜箫向左首司马宣当撞了过去。

  司马宣哼道:“好快的手法!”

  短短五个字,他不但迅快闪动身形,让过了君箫的箫势,右手一挥,银丝拂尘,闪电朝左,君箫拂向铜箫了上去。

  拏云手钱飞更不怠慢,趁君箫攻向司马宣之际,双手一抖,两柄钢钩手飞出,一抓右肩“肩井”一抓君箫后心。

  君箫心中明白,对方五人,把自己围在中间,一人出手,其馀四人必然同时出手,使你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因此目前的情势,一时之间,只怕无法硬闯得出去,那么自己必须先求自保,再伺机突围。

  此刻一箫退司马宣,立即施展“九转身法”右足后跨半步,身形疾转,抡箫朝身后扫去。

  他右足后跨半步,正好让开飞袭过来的两只钢爪,这一记扫出去的箫招,发如迅雷,一道古铜箫影,一股如罡气,正好扫到钱飞后

  拏云手钱飞已知君箫来历,再加方才又吃过他的苦头,双爪一收,朝前纵出寻丈。

  他身形方退,冷面鬼王闷声不响,一面寒铁令牌,挟着一股森寒劲气,朝君箫左肋上来。

  君箫更不怠慢,铜箫随着横扫之势,箫头一昂,朝令牌中点去。

  冷面鬼王孙浩一声笑,右手一缩,令牌倏地缩了回去,左手暴长,一只枯瘦乌黑的手掌,闪电击出。

  掌还未到,君箫几乎已可感到一阵无形的寒之气,迅快上身来。

  方才听李从义说过,冷面鬼王孙护法以“通臂玄功”和“极掌”擅长。

  “通臂功”不过双手可以互通,手臂可以暴长。使人难以防范,还不见得如何。但“极掌”顾名思义,是极寒的掌力,可能是异派旁门的歹毒功力。

  君箫自知“玄门护身真气”火候尚浅,无法抗拒,只得身形连闪两闪,避让开去。

  冷面鬼王那里肯放,身形一仆再起,乌黑的右手,紧随君箫身后,如影随形,遥遥觑定君箫后心,相距约有五尺光景,遥遥追击过来。

  就在君箫闪出之时,其中只听李从义的声音以传言入密说道:“君公子不可恋战,能走即走。”

  接着大喝一声,呼的一掌,直劈过来。

  他这一掌声势虽盛,却偏了一些,一道强猛无俦的罡风狂飙下从君箫身边扫过,直向冷面鬼王孙浩侧面撞去。

  孙浩冷不防一道掌风,从斜刺里撞来,此时再待闪避,已是不及,百忙之中,只好举起铁牌,朝前挡去。

  君箫自然早就闪了出去,李从义也发觉了,赶紧右手一招,把力道收了回去。

  他纵然修为深厚,掌力已到收发由心之境,但总究发现的迟了一步,掌力已经接触到冷面鬼王的铁牌,才收回去。

  冷面鬼王但觉手中铁牌一震,竟被震的横向旁侧退了两步。

  李从义不觉歉然道:“孙护法,真对不住。”

  五人联手,一经发动,攻守之间,此退彼进,此分彼合,自然不会让你有息的机会。

  他们本以为合五人之力,就算是一招,最低限度,也总可以把君箫迫得招架不迭。

  那知君箫“九转遁形身法”快速无法,在这一招之间,五个人出手虽有先后,但几乎和同一时间出手,也差不了多少时间,他居然在极短促的时间内,一连闪避过五人的袭击,还向三人还攻了两招。

  ︵作者是分开来写的,所以在感受上,好像已有很多时光,实则君箫在五人之间,进退闪让,快得何殊电光石火?)游龙李从善大喝一声,双眉微晃,高大身躯,快拟奔雷,直欺而上,抡手一掌,着君箫劈击过去。

  他功力何等深厚,这一掌出手,凌厉强猛的潜力,随掌而生,带起了一阵嘶啸之声,直撞过去,威势惊人至极!

  掌势出手,直欺过去的人,并未停止,随掌而上,左手“叶底花开”使了一记擒擎手法,往他右肩抓丢,两招齐发,出手之快,宛如闪电奔雷。

  令使司马宣那肯放过机会,趁李宫主出手之际,突然身形一矮。银光匝地,马尾拂尘化作一蓬柔丝,疾向君箫右足去。

  君箫身子半旋,右手横抡,划出一道箫影,封住前面门户,把李从善击来掌势,和冲来的人影,一齐挡住,同时左手五指微翘,指风如刀,飞快朝司马宣当划去。

  在他出手之际,拏云手钱飞的一双钢爪和冷面鬼王的寒铁令牌,都相继攻到。

  尤其是冷面鬼王,敢情和天台山农有仇,自从认出君箫使的是“九转遁形身法”就把他视作深仇大恨,连番施展他从不轻施的“通臂玄功”和枯瘦乌黑,森寒毒的“极掌”记记朝君箫全身要害下手。

  转眼间,但见四件兵器,︵司马宣的银拂,拏云手的一双钢爪,和冷面鬼王的铁牌︶五道人影,像走马灯一般,围着君箫,漫天匝地,全力抢攻,伺机擒拏。

  这五人,可说都是名震江湖的顶尖高手,五人联手,对付一个初出道的少年,真是破天荒的“盛举”?

  若是传出江湖,定然会轰动江湖,使君箫一夕之间,名扬天下。

  君箫奋起全力,右箫左掌,力拒五大高手,以他的功力,自然十分吃力。

  他所凭仗的,全是一套“九转遁形身法”在五人之间,避重就轻,穿走游行。

  一支铜箫使出来的箫招,倒也极尽变化,这些招式,好像太杂碎一般,都是从各门各派,各种兵刃中拼凑而成,正因为是拼凑来的,所以更见奇奥,他使了上面一招,你休想摸得清他下一招的路数。

  这是他师父取用宏,化了多年心血,才连缀起来的“集锦箫法”

  因为他师父的真正绝技是九伤一死的“九箫一剑”他顾虑到君箫行走江湖,有时难免会和人动手,但“凤箫九式”出必伤人,总不能让门人出手就伤人。

  于是才创了这一套“集锦箫法”每九招之中,暗藏一招“凤箫九式”这样就不致被人认出师门来历。

  当然,九式箫招,也可以单独使用,那非得遇上绝顶高手时“集锦箫法”已经无法应付持,才能施展,这是师父再三叮嘱他的话。

  今晚情形,就是到了师父说的这一境况了!

  君箫在五人困战之中,仗着“九转遁形身法”和对方五人,才打了十几招,就已感到不对!

  他如果没有这套变化奇妙的“九转身法”仅凭九九八十一招“集锦箫法”只怕连十招也走不出来。

  那是因为“集锦箫法”遇上单打独斗,变化神奇,谁也摸也不清你的路数,自可应付裕如,得心应手。

  但此刻遇上的是五个顶尖高手,你如无石破天惊的招式,足以克制五人威势,仅仗招术变化巧妙,是无法应仗的。

  此刻他就吃了这个亏,箫招逐渐的施展不开,仅仗“九转身法”避重就轻,也只能躲躲闪闪,趋避对方来势,要想出手封解,就已无法应付,还手反击,当然更不用说了。

  对方五人,看他箫招支绌,除了仗着一套怪异身法,左右闪避,已是黔驴技穷,不约而同的加紧抢攻,好把他拿下。

  这一来,君箫自然更加吃重了!

  但觉四面八方,袭击而来的力道,随着大增,除了卧虎李从义,出手掌势虽重,暗中却手下留情,劈来的掌风,往往偏上一点,从身边擦过,其馀四人的掌指兵刃,几乎没有一招不指向要害大,凌厉绝伦。

  尤其对方五人,个个都有数十年修为,功力上强过君箫甚多,这一加紧抢攻,君箫就愈感应付艰难。

  “哈哈!”

  战之中,突然响起游龙李从善的一声长笑,说道:“君公子,你能接下老夫五人联手合击十馀招之多,已可说是武林罕见的少年高手,但你也应该知道,老夫等人并无取你性命之意,否则说不会让你走出十馀招之多,这话,老夫不说,现在你应该明白了,依老夫相劝,只要你答应随老夫去一趟敝会总宫,老夫等人立时住手,决不难为于你。”

  他这话说的也并不为过,他们五人联手,只是为了要把君箫拏下,确无取他性命之意。

  老实说,以他们五人的武功,不论那一个,真要遇上仇敌,最多也不过两招三式,就可解决,那会像今晚这样围着你,只许生擒活捉,投鼠忌器,不敢把你置之死地。

  那是因为君箫是会主要见之人,万一会主责怪下来,谁都担当不起。

  “哈哈!”

  战中,紧随着游龙李从善的话声,也响起了君箫一声清朗的长笑;说道:“大庄主认为诸位不住手,就能难为在下么?”

  两人口中说着,双方并未住手。

  司马宣怒笑道:“此子如此执不悟,李宫主何用和他多说?”

  别的一声,银光一闪,马尾拂尘快逾电绕,朝君箫头上来。

  君箫沉喝道:“在下只是不愿伤人,诸位这般苦苦相,那是我出手了!”

  拏云手钱飞失声道:“好小子,你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突然双爪齐发,朝君箫的脚踝抓去。

  冷面鬼王孙浩生森,此时眼看有机可乘,闷声不响,一下闪到君箫身后,寒铁令牌无声无息,猛向他脊间砸落。

  这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动,这一凑,也正好像品字形,把君箫堵住。

  君箫忽然之间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南起,左掌右箫;一划之势,身如彩凤展翼,离地飞起一尺来高,身子一个飞旋,掣电般点出三箫。

  这三箫才是他真正师门绝学“凤箫九式”中的招式,三箫几乎比一招还快!

  箫光乍现,但听同时响起三声闷哼,三道人影各自往后疾退。

  司马宣、钱飞、孙浩三人,如出一辙,飞跃后退,每人一条右臂,都已垂了下去,再也举不起来。

  只要看三人咬牙齿的愤怒之,君箫这一箫就点的不轻。

  游龙李从善做梦地想不到这年轻人,果然身怀绝技,一招之间︵他只当君箫发了一招︶连伤三名高手,这教他如何不惊?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君箫身形落地,连看都没看三人一眼,冷声道:“在下告辞。”

  闪身朝外掠去。

  五人围住君箫动手,卧虎李从义站立的位置,就在大厅门口,此时也被君箫一记箫招,看的耸然动容,一见君箫朝大门掠来,他并未出手阻拦,闪身让了开去。

  要知五人联手,占的是五行方位,左首下方,原是冷面鬼王孙浩的位置,他中箫后跃,也正好退到厅门附近。

  眼看君箫冲到大厅门口,李从义竟然让了开去,并未出手,一时岂肯甘休,口中陡然发出一声森冷的笑,身形一仆,霍地移近了丈馀,左手一挥,一只乌黑的手掌,朝君箫肩后拍来。

  这一记身法诡异,疾快无匹,君箫堪堪掠近厅门,突听笑入耳,一股奇寒澈骨的森冷掌风,袭上身来,向前冲去的身子,陡然一停,侧身避让,右手铜箫,随着一转势,从自己肩头直劈出去。

  双方势道,何等神速?但听“喀”的一声,铜箫击中冷面鬼王左臂,一条臂胳,登时折断,口中又是一声闷哼,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之多。

  他手臂虽被君箫一箫劈断;但他劈出的一股彻骨奇寒的掌风,也扫上了君箫的肩头。

  君箫只觉肩头被寒风扫过,微微打了一个冷噤,一时也未在意,纵身扑起,接连几个起落,掠出风云庄大门。

  夜朦胧之下,果见庄院前面一片草坪上,静静的停着一匹青鬃马。

  李从义说的不假,马匹并未拴上,显然是他给自己准备了;但君箫只朝青鬃马瞄了一眼,就展开脚程,奔行而去。

  此时天色已黑了多时,黄山多云,远近山林间,雾气四合,很难辨认方向。

  君箫奔行了六七里路,只觉山风吹来,身上微有寒意,想起包裹还有乾粮,当下就在林前一棵大树下,找了一方较为平整的大石坐下,取出乾粮,正待食用!

  真中忽听远处传出一声驼铃、马蹄之声,从自己来路急驰而来。

  君箫突然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是风云山庄的人追下来了?哼,纵然有人追来,自己也未必怕事。”

  心念转动,不觉霍地站了起来。

  那马匹驰行极快,眨眼之间,已经奔到林前。

  那是一匹青鬃马,马上人一眼看到君箫,立即轻轻一勒,带住马头,青鬃马一声轻嘶,便行停住。

  马上人没待马匹停妥,就从鞍上飞身而起,翩然落到地上,娇声道:“君相公,我算你准是从这条路来的了。”

  君箫面前,俏生生站着一个纤巧的人影,黑夜之中,她那双含情的美眸,依然闪着星星般的光亮!

  她竟然是李如云!

  此刻黑绢束发,身上也换了一套玄紧身衣一柄短剑,手上提着一个竹编有盖的篮子,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君箫看了她一眼,问道:“姑娘来此作甚?”

  李如云已经款步走到他身边,说道:“二成说你大概还没有用过晚饭,这一带,又是数十里没有人家,找不到宿头,所以我要厨下做了几式肴,特地给你送来的,来,你快坐下来,大概已经有些凉了。”

  这明明是她的心意,却偏偏要说是二叔的意思。

  君箫道:“今晚多蒙令叔暗中相助,在下至为感激。”

  “二叔又不是要你感激他。”

  李如云脸上含着娇笑,催道:“君相公,你坐下来咯,先吃些东西再说,别饿坏了…”

  君箫依言坐下,说道:“其实在下身边带有乾粮,姑娘何必为此赶来?”

  李如云在他面前蹲着身子,翻过篮盖,从竹篮里拿出四个荷叶包的食物,放到篮盖上,然后又用纤纤玉手,一包包的打了开来,口中说着这是骨扒,这是粉蒸排骨,这是香酥鸭,这是酱牛,另外还有一大包馒头。

  她端起篮盖。放到君箫膝盖上,柔声道:“还有些温,你快吃吧。”

  君箫道:“姑娘拿这许多东西来作甚?”

  李如云道:“这是今晚司马宣他们的酒菜,我拣了几样拿来,喔,孙护法折了一条左臂,听二叔说,他骨节已碎,左臂废啦,这人心机阴沉,后你可要提防他一些。”

  说到这里,眼看君箫坐着不动,不觉低低的道:“君相公,你怎么不吃?”

  君箫缓缓了口气,说道:“奇怪,这阵山风好冷!”

  李如云惊奇的望着他,问道:“君相公,你说什么?山风吹来很冷?”

  君箫道:“在下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山风吹到身子,竟然奇冷澈骨…”

  “那怎么会呢?”

  李如云睁大一双星眸,一霎的望着他,问道:“君相公长途跋涉,还是身子有些不适?”

  君箫确实感到身上有些寒飕飕的,但他还是摇摇头道:“在下很好…”李如云像子伺候丈夫一般,伸手端开篮盖,柔声道:“你要不要站起来活动活动?”

  君箫道:“多谢姑娘。”

  李如云低低的道:“你叫我如云就好,姑娘,姑娘,听来多别扭?”

  她说的话,君箫自然听到了,只是他感觉身上竟然愈来愈冷,生似没穿衣服一般,山风吹来,就往孔里钻,一直吹到骨髓里去。

  他咬牙忍受,心中暗道:“这真有些门,莫非真是病倒了?”

  心中想着,不觉站起身来。

  那知坐着还好,这一站起,身子摇了几摇,一个踉跄,几乎摔倒下去。

  李如云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扶住君箫的身子,急急问道:“君相公,你…怎么了?”

  君箫身子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说道:“在下…好冷…”

  李如云听得暗暗吃惊,一个练武之人,应该寒暑不侵,何况目前已是仲夏天气,就是山风吹来,也不会有寒冷的感觉。

  她摸摸他十指寒冷如冰,身子也不住的颤动,分明是生了重病,一时心头惶急,幽幽的道:“君相公,你生病了!”

  她扶着他在大石坐下。

  君箫冷得上下牙齿打战,说道:“在下…只觉…奇寒…澈骨…连血…都要…凝结…了…”

  李如云此时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半扶半抱的和他并肩坐下,失声道:“你莫非中了冷面鬼王的‘极掌’?”

  君箫几乎就倚在她怀里,想了想道:“没有…孙浩…并…没有…击中我…

  我…是…了,在下…夺门…而出之时…被他…掌风…扫中左…肩,当时…也并…无感觉…”

  李如云道:“这就是了,冷面鬼王孙浩的‘极掌’,是一种极为歹毒的旁门功,伤人无形,只要被他掌风扫中,当时只不过觉得寒风透体,并无多大感觉,渐渐就会澈骨奇寒,全身冰冷…”

  她说到这里,双眉紧蹙,说道:“这怎么办呢?君相公,中了‘极掌’,寒毒透骨,只有冷面鬼王的独门解药可解,我看你还是先回到我们庄上去,我会设法到解药的。”

  君箫这一阵工夫,脸色已经冻得发白,咬着牙关,说道:“在下…不去…你…不用管我…”

  突然挣脱李如云的扶持,霍地站起,放腿朝前奔去。

  他总究练的是玄门正宗内功,此时寒毒虽已发作,但他强提着一口真气,奔行依然极快。

  李如云吃了一惊,急急纵身掠起,口中急叫道:“君相公。你等一等。”

  跟着他身后追了下去。

  君箫只是凭仗着一口真气,往前奔行,几乎不辨方向。

  李如云跟在他身后,一颗心只放在他身上,也没去辨认路径。

  不大工夫,两人一前一后,不知不觉的奔入了一处狭谷之中。

  前面的君箫突然脚下一绊,摔倒地上。

  李如云看的心头狂跳,急急飞掠过去,俯身一瞧,只见君箫双目紧阖,脸如金纸,已是气若游丝,再探手摸去,只觉他全身皮肤,好像都在冒着寒气,触手冰凉,只有口还有微温!

  这正是“极掌”发作的徵候,奇寒澈骨,全身冰冷,直至血脉凝结,心脏僵冻而死…

  …李如云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一张匀红的粉脸,不出凄惶之,幽幽一叹,黯然泪下。

  “自己还是赶快抱着他回转风云庄去,好歹由二叔出面,向冷面鬼王讨取一颗解药,才能救他,再迟只怕来不及了!”

  心念一动,急忙双手抱起君箫身子,匆匆往原路奔去。

  那知奔行了顿饭工夫,但觉山势迂迥,愈走愈觉不对,等她站停身子,朝四外仔细打量,山陵间云雾弥漫,暗影空,那里还辨得清方向?

  她虽是出生在黄山,但黄山广袤数百里,幽谷绝壑,何止千万?

  此时夜正浓,云气如,松林如海。那里还找得到归路?

  李如云急得几乎要哭,她抱着君箫,忍不住低下头去,幽幽的道:“君郎,你如果死了,我也不想活啦!”

  姑娘家平眼高于顶,放眼武林,没有一个中意的郎君,自从邂逅君箫,芳心默许,不料见面不过三次,他就被冷面鬼王“极掌”所伤。

  但只要赶返风云庄,仍可有救,偏偏又在紧要关头,失路途,这岂非天意?

  她心头这份惶急,真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纵然失山路,总不能老站着不走,她此时只能凭着自己臆测,举步朝一座小山奔去。

  失了路的人,如果依然找得到原路,那就不是失了。

  失,就是越越失,越走越远。

  李如云抱着君箫,奔近小山脚下,已是香汗淋漓,她连拭把汗都腾不出手来,眨动眼睛,凝目四顾,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奔进了一条狭谷。

  这座小山,就在狭谷尽头,小山上似有一间茅舍,隐现在夜之中。

  李如云看到山顶上的茅舍,心中不觉一喜,既有茅舍,自然有人居住,自己失方向,至少也可以有问路人了。

  她在山坡上,放下君箫,掠掠鬓发,抹了一把汗,然后缓缓了口气,俯身从君箫间,摘下铜箫,替他收入剑囊之中,把包裹背到肩上,双手抄起君箫身子举步朝山上走去。

  她才一举步,就听到头顶上“呱”的一声怪叫!

  那是夜枭的声音;但在深山黑夜,听到这凄厉的啼声,恍如鬼哭,就使人心头油生寒意!

  李如云当然没有去理会它,继续朝山上走去,只听头上又响起“呱”的一声。

  李如云轻轻呸了一口,说道:“讨厌。”

  小山,当然不会太高,这要换在平时,李如云提气纵掠,几个起落,就可跃登,但她手里抱着君箫,已经奔行了不少路,实在已经用尽了气力,因此这一段山坡,走的甚是吃力。

  那夜枭就像跟着她一般,她一路上山,夜枭在她头顶上,每隔上十来步,就“呱”的叫上一声。

  李如云被它叫得又心烦,又厌恶,暗暗忖道:“这东西跟乌鸦一般讨厌,这样叫个不停,莫非君相公真的没有救了?”

  她恨不得拾起一块石子,把它打下来。

  不大工夫,总算登上小山山顶,但听那夜枭在头顶“呱”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扑扑轻响,往山下投去。

  李如云举目看去,这小山顶上,地方不大,几棵拏云盘空的老松树中间,果然有一座茅舍,只是黑黝黝的,不见灯光,不知有没有人住?

  她缓缓走近茅舍,只见两房木门紧闭,寂无人声,不由脚下一停,高声叫道:“请问里面有人么?”

  过了半晌,屋中寂然无声。

  李如云又走上一步,叫道:“请问屋里有人么?”

  屋中仍然无入回答。

  李如云心中暗暗失望,忖道:“看来这茅舍果然无人居住的了。”

  但她到了这里,又有些不太死心,这就提高声音,又问了一句。

  方听得茅屋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妇人声响说道:“你嚷什么?屋里没有人,要这茅屋作甚?”

  话声不但冷漠,而且极为低沉,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说话。

  李如云听的虽觉奇怪,但总算有人答应了,慌忙说道:“大娘,我们在山中迷路,我大哥又生了急病,想请大娘指点路径。”

  那妇人声音冷冷说道:“门没门上,你进来再说。”

  这若是换在平时,李如云听了她这般口气,早就掉头走了,但此刻君箫寒毒发作,救伤要紧,只好忍着委屈,推门而入。

  两扇木门,果然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呀然开启,跨进茅舍,是一间小小的客堂,但裹面森幽暗,竟然空无一物,生似久无人住。

  李如云心头暗暗犯疑,脚下一停,说道:“大娘,我们山行失方向,找不到归路,大哥又生了急病,只想请教大娘一声,云门峰如何走法?”

  只听那妇人声音说道:“老婆子连这里叫什么峰,都不知道,那会知道什么云门峰,雾门峰?”

  声音虽从堂后传来,但转来依然十分低沉,好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下传上来的。

  李如云出身风云山庄,也算是武林世家,平江湖上的古怪事儿,听也听得多了,自从进入这间茅屋,就觉得大为古怪,已是暗暗存了戒心,这就说道:“大娘既然不知道云门峰,那就告辞了。”

  说完正待回身退出。

  “慢点!”

  那妇人声音一共只说了两个字,第一个字,说出之时,她声音还很低沉,好像在很深的地底下,但等地说到第二个字,已经就在客堂后面了。

  李如云心头暗暗一惊,问道:“大娘还有什么见教?”

  那妇人声音尖笑道:“小姑娘!你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

  这话声尖得刺耳,竟然是从身后传来!

  李如云悚然一惊,她反应极快,急急往前跨出一步,倏地转过身去。

  目光抬处,只见当门站着一个形同鬼魅的老妇入,拦住了去路。

  这老妇人披散着一头如银白发,一身黑衣,鸠脸阔咀,最令人骨悚然,是她那双眼睛,暗夜之中,竟然闪着绿的光芒。

  李如云抱着君箫,几乎惊怖绝,双腿发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娇叱道:“你是什么人?”

  喝声出口,左手抬处,悄无声息,从柚中出七支“花须透骨针”

  黑衣老妇当门而立,呷呷尖笑道:“老婆子就是这茅舍的主人。”

  “花须透骨针”细如牛,发如闪电,那黑衣老妇不避不让,浑似不觉,直等她说完话,才低下头去,朝左手看了一眼,呷呷笑道:“是七花娘的锈花针!”

  她站在那里,根本连手也没有抬过,七支“花须透骨针”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手上!

  李如云听她提到师傅的名号,不觉胆气一壮,说道:“你知道我师傅就好。”

  这句话当然含有示威的意味。

  黑衣老妇听得不觉呷呷笑道:“你是七花娘的徒弟?”

  李如云道:“不错。”

  黑衣老妇尖声笑道:“七花娘给我老婆子做徒弟还不够格。”

  李如云心头有气,哼道:“你拦着我,要待怎的?”

  黑衣老妇道:“老婆子要问问你,你怎会找到这里来的?唔,可是七花娘要你来的?”

  李如云道:“我早已说过,我们是失了方向,无意找来的,我大哥病得很重,急于赶回云门峰去。”

  黑衣老妇呷呷笑道:“这些话你能骗谁?”

  李如云气道:“我为什么要骗你。难道我大哥中了‘极掌’也是假的不成?”

  黑衣老妇一双绿的目光,盯着君箫看了一眼,才道:“你说是不是有人支使你来探老婆子虚实的?”

  李如云冷笑道:“我连归路都找不到,谁来探你什么虚实?你又有什么虚实好探?”

  黑衣老妇闪烁着一双绿的眼睛,点头道:“这样就好。”

  李如云道:“那就可以让开啦,我要走了。”

  黑衣老妇呷呷笑道:“老婆子方才说过,你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

  李如云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老妇尖笑道:“老婆子这里正缺少一个伴儿,要委曲你三天。”

  李如云虽然不知这黑衣老妇的来历,但已可看出这丑怪老婆子武功高不可测,心头又气又急,说道:“我不是说过我大哥中了‘极掌’,我必须赶回家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黑衣老妇乾笑道:“老婆子知道,这个你不用发愁,老婆子要留你三天,这三天之内,你大哥就死不了。”

  “极掌”是旁门中最厉害的功夫,击中人身,如无解药,六个时辰之内,就会寒毒发作,僵冻而死,她说的三天不死之言,自然是胡诌的了。

  李如云披披咀道:“我不信。”

  “你不相信老婆子说的话?”

  黑衣老妇紧瞪着两颗又小又圆的绿眼珠,尖声笑道:“极掌不过是极柔的寒毒功夫,击中人身,寒大盛,气受迫,逐渐萎缩,要使他气复原。只须把寒之气,出体外,你说他还会不会死?”

  这道理,李如云自然懂。

  她曾听二叔说过,被“极掌”击伤的人,除了独门解药,只有练过太阳神功的人,可以把寒之气出体外。

  心念一动,不由的急急问道:“老前辈,你说出道理,一定可以救我大哥的了?”

  黑衣老妇冷冷说道:“老婆子没答应救他。”

  李如云道:“老前辈,只要你能救我大哥,晚辈愿意在这里留上三天。”

  黑衣老妇摇头道:“不成,老婆子只答应三天之内,不让你大哥伤势恶化,哼,就凭这句话,你知道老婆子要化多少精神?”

  李如云心知自己不答应。只怕也走不了的;但依然倔强的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黑衣老妇呷呷笑道:“老婆子说出要你屈留三天,你要留两天半也不成。”

  李如云道:“你能保证我大哥伤势三天不恶化?”

  黑衣老妇道:“这还用说?”

  李如云道:“你如何保证?”

  黑衣老妇道:“这个简单得很,老婆子自然要你相信了,你才肯留下来,好,你随我来。”

  说完,举步朝堂后走去。

  李如云半信半疑,但事已至此,只得抱着君箫,跟随黑衣老妇身后走去。

  她跟在黑衣老妇身后,自然不过前脚与后脚之分;但当她掀起布帘,举步走入,在这转眼之间,黑衣老妇已然不见了踪影。

  堂后当然比前面要黑暗得多,也森得多,李如云凝足目力,也只能看清楚这间后堂,和前面客堂,差不多大小,也同样的空无一物!

  除了还有一个黑衣老妇,这简直是一间久无人住的空屋。

  “自己莫非遇了鬼不成?”

  李如云想到鬼,全身孔都不起了皮疙瘩,正待回身退出。

  只听黑衣老妇的声音说道:“女娃儿,你怎么不过来了?”

  这句话,有音无形,明明是她从底下传土来的了!

  李如云骇然却步,但她依然壮着胆子间道:“老前辈在那里?”

  黑衣老妇呷呷笑道:“老婆子就在这里,你过来就看到了。”

  话声甫落,但听“擦”的一声,屋中隐绰绰亮起了灯光!

  不!

  那灯光是从地底透上来的,带点绿

  绿色本来使人有清新之感,惟有火光绿不得,火光一绿,就有森之感,惨绿如同鬼火!

  李如云这下算看清楚了,这间后堂,略呈方形,在屋子中间,又有四方形的一个方塘!

  不,是四方形的一个窟窿,足有数丈方广,惨绿灯光就是从窟窿中透上来的。

  这是多么奇怪的一间屋子,多么古怪的老妇人!

  李如云不动了好奇之心,缓缓的朝窟窿走了过去。

  窟窿挖掘得并不整齐,但很深,像一口土井,你站在井沿上,还是看不到底。

  在窟窿左边,竖立着一道竹梯。

  李如云正在打量之际,只听黑衣老妇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说道:“小姑娘,你看到竹梯了么?快从竹梯下来。”

  李如云也不知道是祸是福,抱着君箫从笔直的竹梯上走了下来。

  这道竹梯,只是靠着土墙竖放着,少说也有八九丈深,李如云双手抱了一个大男人,纵有一身武功,也走的甚是吃力。

  竹梯尽头,就像一个坐井观天的小天井。灯光从右首一道门户出。

  称它门户,其实只是在土墙上,凿了一个一人高的窟窿而已。

  李如云朝着灯光走去,跨进门,不由暗暗打了一个冷噤!

  门内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地窖,里首正中间停放着一口白木棺材,棺前地上,放着七盏绿的油灯,不知点的什么油,竟有这般惨绿森,如入鬼域!

  那黑衣老妇就蹲在地上,长发披地,望着李如云呷呷笑道:“这地方好不好?”

  李如云心中暗道:“这老妇人形同鬼魅,行动诡异,不知是何居心?”

  一面故作镇定,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黑衣老妇尖声笑道:“住在这样一个鬼地方,当然不好,老婆子也不想老躲在这里,不过现在快了。”

  她看李如云手上抱着人,依然站在门口,这就接着道:“小姑娘,现在可以把你大哥放下来了。”

  李如云依言把君箫平放地上,抬头望望黑衣老妇,说道:“老前辈…”

  黑衣老妇摆了下手,说道:“老婆子方才答应过你,你留在这里三天,我保证你大哥三天之内不死,这话你总记得?”

  李如云点点头。

  黑衣老妇又道:“要保证你大哥不死,只有一个办法…”

  李如云眼睛一亮,急急问道:“老前辈,你有办法?”

  黑衣老妇呷呷笑道:“没有办法,我老婆子怎么会说出口来?”

  李如云心头一喜,扑的跪了下去,说道:“老前辈,求求你,救救我大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黑衣老妇目中绿光一闪,问道:“他真的是你大哥?”

  李如云粉脸微酡,点了点头。

  黑衣老妇望着她谲笑道:“你大哥中了玄门的‘极掌’,是一种极寒之气,只有玄门的‘玄保真丹’,才能医治。”

  李如云道:“老前辈有‘玄保真丹’么?”

  黑衣老妇道:“老婆子不是玄门的人,那来的‘玄保真丹’?”

  李如云失望的道:“那…”

  黑衣老妇不待她说下去,尖笑道:“除了‘玄保真丹’,另一办法,就有练过太阳神功的人,替他打通全身经脉,也一样有救。”

  李如云道:“这么说,老前辈想必练过太阳神功?”

  黑衣老妇呷呷笑道:“老婆子没练过‘太阳神功’。”

  李如云又急又气,心想:“你方才还说有办法,原来是骗我的。”

  黑衣老妇看她脸有急愤之,不觉尖笑道:“老婆子办法是有一个…”

  李如云道:“老前辈请说。”

  黑衣老妇道:“你练过内功?”

  李如云道:“晚辈练过。”

  “这样就好。”

  黑衣老妇道:“你可以替他打通全身经脉。”

  李如云心中暗想:“要以本身真气,替人打通经脉,自己非有深厚的功力不可,何况君相公血,已经冷得逐渐凝结,以自己这点功力,如何能替他打通经脉?冲开冻结的气血?”

  心中想着,只是黯然摇头道:“凭晚辈这点微末功力,那能替大哥打得通经脉?”

  “呷、呷、呷!”

  黑衣老妇一阵尖笑,才道:“小姑娘,老婆子说行,你替大哥打通经脉之时,老婆子自会助你把他身上的极寒之气抓走,我保你大哥就会醒过来。”

  李如云道:“真的?”

  黑衣老妇道:“老婆子还会骗你不成?不过老婆子有个条件。”

  李如云道:“老前辈要我在这里陪你三天?”

  “不错。”

  黑衣老妇道:“因为这三之内,老婆子有一个厉害对头会寻来,你只要替我看看家就好。”

  李如云道:“就这么简单?”

  黑衣老妇道:“本来就只有这么简单,难道老婆子还要你去帮我对付强敌?呷、呷,像你这点能耐,就是有十个八个,也抵不住人家一指头。”

  这话换在平时,李如云是个好强的人,怎么也不肯相信;但黑衣老妇说的话,她相信,因为眼前这个丑怪老妇,武功高不可测,自己一身所学,在她面前,几乎成了小孩玩耍,她口中说的强敌,自然十分厉害了。

  原来她要自己屈留三天,是因为强敌上门,没人看家,这点自己自然可以答应。

  李如云略一沉,就点头道:“老前辈真能使大哥醒过来,晚辈只替你看个家,这是轻而易举之事,晚辈义不容辞。”

  黑衣老妇面有喜,问道:“你答应了?”

  李如云道:“是的,晚辈答应了。”

  黑衣老妇道:“好,事不宜迟,也许那老怪物今晚就会赶来,咱们立时动手。”

  李如云大喜过望,正待转过身去,把躺在地上的君箫扶起,让他靠墙坐好。

  黑衣老妇回头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如云道:“晚辈把大哥扶起来坐好了,才能替他打通经脉呀!”

  黑衣老妇摇手道:“用不着。你让他躺着。”

  李如云迟疑的道:“这样怎么…”

  黑衣老妇缓缓直起来,走倒君箫脚旁,伸手替他把薄底快靴,和一双布袜,一齐丢,说道:“你听老婆子的,先调匀呼吸,提聚真气,跪下身子,用咀对咀,把真气缓缓度入他口中,老婆子再运功把他身中寒之气,从‘涌泉出来,这样,寒气逐渐下降,你度入的真气,就可推动他全身气血,凝结的经脉也就通了,大概有三天时间,他身中‘极掌’的寒之气,差不多也全可出来了。”

  这道理也说得通,但要姑娘家咀对咀给君箫度气,这就大大的感到为难!

  李如云听得双颊发赧,迟疑的道:“这…一定要…”

  一定要吧对咀度气么?

  这话她如何问得出口来?

  黑衣老妇一双绿的眼睛一翻,尖笑道:“小姑娘,你怎么了?他是你大哥,同胞兄妹,还怕什么羞?”

  李如云红着脸道:“但…但…”

  黑衣老妇已经盘膝在君箫双脚前面坐了下来,催道:“快别耽误时间了,要救你大哥性命,只有这个办法!”

  李如云眼看君箫双目紧闭,脸如白纸,心头一阵怜惜,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站定身子,双目微阖,调息运功,聚集本身真气,缓缓伏下身去!

  她虽然心急情郎安危,究是黄花闺女,要她当着外人,去咀对咀度气,就算鼓足勇气,但就在伏下身去,面对面要把两片樱接在君箫咀上,突觉一阵羞涩,袭上心头…

  只听黑衣老妇叫道:“慢点!”

  李如云双颊似火,抬头问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黑衣老妇道:“你开始度气,老婆子也要及时气,咱们必须配合一致,才能催动他身上气机,你听我从一喊到三,就开始度气。”

  李如云道:“晚辈知道。”

  黑衣老妇道:“好,你准备了,一、二、三…”

  李如云听她喊到“三”字,一时那还顾得羞涩?

  突然伏下头去,把两片红,紧紧接住君箫的咀,舌尖用劲,拨开他紧闭的牙关,把自己提聚的真气,缓缓度了过去。

  黑衣老妇坐在君箫脚前,双掌竖立,紧抵脚心“涌泉”一张丑脸上,止不住出得意笑,张口气,发出嘶嘶之声。

  这样合两人之力,一个度入真气,一个出寒气,君箫僵冻的血脉,果然渐渐解凝,也引起他奄奄一息的元气。

  足足过了顿饭工夫,君箫心脏渐渐有力,冰冷的身子,也在逐渐温和。

  李如云正在全神贯注,以本身真元,打通他内腑血气,突然间,只觉他舌头转动,轻轻了一下。

  李如云总究是处子之身,这一下,心头猛然一惊,口中轻嗯一声,忙不迭的放开咀,很快直起来,一张粉脸,得通红,头小鹿,兀是狂跳不止。

  黑衣老妇也及时收回双手,呷呷笑道:“小姑娘,你怎么了?”

  李如云脸上娇红未褪,突然感到头脑空虚,一阵眩晕,口中不觉啊了一声,稳住身子,说道:“他快醒了么?”

  黑衣老妇道:“他中的是极极寒之气,老婆子把他寒气出来了,他自然会清醒过来。”

  正说之间,但见君箫眼皮抬动,徐徐睁开眼来,只望了两人一眼,好像十分困乏,又缓缓阖上。

  李如云忘了自己的眩晕,喜道:“他果然醒过来了!”

  黑衣老妇道:“别去吵他,让他好好睡上一回。”

  说完,自顾自,阖上眼皮不再说话。

  李如云傍着君箫坐下,低头看去,只觉他双目微阖,脸色依然像白纸一般,伸手摸摸四肢,仍然冰冷如故,但身上却似乎比先前温了一些。

  心中暗想:“看来这黑衣老前辈说的不假,她已把君相公身上寒气,出了不少,那么有三天时光,也许真可把君相公身上寒气,全都出体外了。”

  因为她知道拏云手钱飞和冷面鬼王孙浩,是为了君箫才赶来的,今晚当然还在风云山庄;但如错过今晚,他们可能回七星会总宫去了,那么二叔也就没有机会再向他冷面鬼王乞取解药了。

  这么一来,解救君箫,也只有指望黑衣老妇,把他身中的寒之气出来了。

  她坐在君箫身边,正在深思之际,突听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悠长的长啸!

  那啸声初发之时,好像还远在天边,但瞬息之间,已经由远而近,到了茅舍外边!

  黑衣老妇听到啸声,蹶然跃起,脸俱是狞厉之,哼道:“这老不死倒来的好快!”

  话声未落,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传了进来:“八手罗刹,你躲在黄山,老夫就找不到了吗?”

  李如云心中暗道:“原来这黑衣老妇叫做八手罗刹!”

  她对八手罗刹之名,好像听人说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就低声问道:“老前辈说的就是此人么?他已经到了门口!”

  黑衣老妇沉哼一声道:“但还在谷口,少说也在一里以外,但他很快就会到了。”

  说到这里,一双碧绿的眼睛直注李如云,厉声道:“老婆子出去之后,你得好好给我看家。”

  李如云点头道:“晚辈省得。”

  黑衣老妇道:“这里的东西,你不可动。”

  李如云心想:“你这里简直家徒四壁,除了一口棺材和七盏油灯,什么也没有,我会动你什么?”

  一面点头道:“晚辈不会动的。”

  黑衣老妇呷呷笑道:“其实老婆子这里,什么也没有,也不怕你动,只是这七盏油灯,都涂有剧毒,你不去碰它就好。”

  刚说到这里,只听“呱”的一声,那是夜枭的啼声!

  黑衣老妇神色微变,低声道:“他已经上山来了!”

  李如云心中想道:“原来那夜枭是替她看门的,无怪自己上山来的时候,被枭跟着自己,在头顶叫个不停!”

  心念转动之际,茅舍外已响起那苍老声音叫道:“八手罗刹,你还不出来?”

  黑衣老妇沉哼道:“老不死,你当老婆子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么?”

  那苍老声言怪笑道:“好,老夫等你。”

  黑衣老妇侧耳细听了一阵,突然从她大袖取出一个黑布钱袋,递到李如云手里,低声音说道:“这老不死武功极高、和他动上手,老婆子就无法兼顾,万一有人闯进来,凭你这点功夫,是挡不住人家的,何况你大哥伤势沉重,不能有人惊动,这包梧桐子,是老婆子防身用的,你好好替老婆子看家,如果发现有人侵入茅舍,你只要用手指弹上去,自有妙用,记住了,一颗梧桐子可以维持一顿饭的工夫,不可浪费!”

  李如云伸手接过,要待问问清楚。

  黑衣老妇接着叮咛道:“你千万记住,那口棺材上有毒,不可走近。”

  李如云点点头道:“晚辈记住了。”

  话声出口,只觉眼前微风一飒,已经失去了黑衣老妇的踪影,心头不大感骇异,暗暗赞道:“这老前辈好快的身法!”

  她心念力动,只听黑衣老妇的声音,已在茅屋外面,呷呷笑道:“司老不死,你来的比老婆子预料还快。”

  那苍老声音大笑道:“老夫没想到十年不见,你八手罗刹的武功,也比老夫预料还高得多。”

  这两人,应该是强仇大敌,但他们却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正在寒喧。

  李如云突觉一阵困倦,身子甚感疲乏,她心知方才用本身真气,替君相公度气,耗去不少真气,自己功力有限,是以会有这等困倦。

  但此时黑衣老妇外出,要自己替她看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好打起精神,勉强支持。

  当下就傍着君箫,靠壁坐下,把黑衣老妇交给自己的黑布钱包,放在膝盖上。

  地想起黑衣老妇方才说道:“这钱包是梧桐子,只要用手指弹上去,自有妙用,一颗梧桐子,可以维持一顿饭的时光。”

  这当然是一袋某种暗器,不可能是梧桐子,如果是梧桐子,就不会有“妙用”了。

  她低头看去,钱包是用一黑络索穿着袋口,拉开络索,袋口即开,拉紧络索,袋口即闭,甚是活络。

  轻轻拉开袋口,伸手取出一颗“梧桐子”仔细察看,这明明是一颗呈青绿的梧桐子,一点也看不出有何异处?

  不知弹上去之后,有些什么“妙用”?

  而且听黑衣老妇的口气,好像这“梧桐子”甚是珍贵,还叮咛自己不可浪费。

  她手中把玩着“梧桐子”但眼皮沉重,困乏得只是想睡。

  这时但听茅舍外黑衣老妇和那苍老声音似在争执着什么。只是声音较远,大概两人快要动手,走到较为宽敞的地方去了。

  李如云自然不敢睡,强自打点精神,守着君箫,守着地窖中的门户。

  就在此际,彷佛听到一个极为低沉的声音叫道:“小姑娘…”

  李如云不觉一怔,倾耳细听,又不闻有什么声音。

  这地窖之中,除了自己和睡中的君箫,别无第三个人,那会有人叫喊?

  一时只当自己太疲倦了,精神恍惚,以致耳朵发生错觉,也就不以为意。

  那知正当别过头,只听又有人细声叫道:“小姑娘。”

  声音低沉,好像发自地底!

  这回,李如云听得清清楚楚,确是有人在叫喊着自己,只不知声音来自何处?

  她倏地站起,手中紧握着黑衣老妇交给她的黑布钱袋,目光朝四面抡动,问道:“谁?

  是谁在叫我?”

  “老朽…”

  低沉声音,依稀发自身后。

  李如云猛地转过身子。目光看到那口灰白的棺木,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噤,脚下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两步。

  深山、荒谷、地窖,行动诡异的老婆子,和一口白森森的棺木,七盏绿的油灯,这些物事,连在一起,已经够惊怖了!

  如今又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这间地窖中说话,她迅速的想到这口棺木之中,莫非会是僵尸?

  李如云胆子再大,也只是一个女孩儿家,这一想到僵尸,她几乎惊怖绝!

  要待夺门而逃,眼看君箫躺在地上,依然昏睡不醒,怎好舍他而去,不免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人…是鬼…”

  只听那低沉声音说道:“小姑娘,别怕,老朽是人。”

  声音果然是从那口灰白的棺木中传出来的。

  是人,李如云惊怯之心,就减轻了几分,问道:“你既然是人,为什么要躲在棺材里?”

  那低沉声音道:“老朽被八手罗刹厉九娘囚在棺木中,已有三年之久了,这三年来,老朽受尽磨折,度如年,今晚,是老朽唯一的机会,小姑娘,你如肯加以援手老朽必有重报。”

  李如云心中暗暗忖道:“八手罗刹要自己替她看家,原来是要自己守护这口棺木,只是不肯和自己明说而已。”

  一面轻哼一声道:“我不稀罕重报。”

  那低沉声音又道:“小姑娘,你大哥中了玄门的‘极掌’,对不对?”

  李如云道:“你听到了。”

  那低沉声音道:“厉九娘答应替你大哥寒之气,对不对?”

  李如云道:“不错。”

  那低沉声音又道:“你相信她出寒气,你大哥真的会好了么?”

  李如云道:“方才她出寒气,我大哥已经睁开眼来了。”

  那低沉声音轻咳一声,说道:“小姑娘,你涉世未深,还不知道八手罗刹厉九娘的为人,你大哥如果再经她一次寒气,就有半条命保不住了。”

  李如云哼道:“你不用危言恐吓,我不会相信的。”

  那低沉声音道:“你不知道老朽是谁,是以不相信老朽的话,也不明厉九娘的诡计,自然以为老朽危言恐吓于你了。”

  李如云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低沉声音道:“你家在云门峰,当是云门山庄李氏昆仲的家人。是否听说过钱神路五其人?”

  钱神路五爷,廿年前,名大江南北,在黑白两道中,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李如云当然听说过,这就问道:“你是钱神路五爷?”

  “不错。”

  那低沉声音道:“老朽正是路五。”

  钱神路五爷,昔年最重然诺,一言九鼎,他如果真是路五爷,说的话自是可信。

  李如云道:“你说我不明厉九娘的诡计,此话怎说?”

  低沉声音道:“她外号叫做八手罗刹,罗刹,这两字,你总听人说过,是吃人的厉鬼,八手罗刹出身九幽门,练的是毒功夫,远在廿年前,在关洛一带,取童男童女真元,被各大门派追剿,江湖上无处立足,从此消声匿迹,不敢面…”

  他这句取“童男童女真元”听得李如云心头一凛,问道:“你说她有什么诡计?”

  那低沉声音道:“她练的九幽门毒功夫,和玄门‘极掌’一类功夫,极为接近,但就是缺乏玄门那种极极寒之气,她大概看你和你大哥二人秉赋极佳,你大哥中的又是‘极掌’,故而要你替令兄度气,她一举三得,取了令兄身上寒之气,也同时取了你的元…”

  李如云听得惊出一身冷汗,说道:“你说的当真?”

  低沉声音道:“老朽何用骗你,其实你自己应该感觉得出来,真元被盗,头脑空虚,精神怠倦,不信你运功试试,至少失去了三成功力…”

  李如云愈听愈疑,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低沉声音道:“此刻她正在和司老怪拚搏,这两人功力悉敌,大概没有上千招,很难分得出胜负来,你如肯助我险,老朽当可助贤兄妹恢复功力,这是两利之事;你意下如何?

  李如云疑信参半,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一时甚感为难!低沉声音催道:“小姑娘,时机稍纵即逝,你要快作决定才好,错过这一机会,老朽固然难有恢复之,贤兄妹也难逃她的魔爪了。”

  李如云只是拿不定主意,问道:“你要我如何助你?”

  低沉声音道:“你只要把棺木前面七盏幽冥灯焰熄去,老朽自会出来。”

  李如云问道:“你怕灯光?”

  低沉声音道:“老朽身上被贼婆子做了手脚,只要被幽冥毒焰照,立时引发体内奇毒,双目如盲,一身功力俱废。”

  李如云道:“我熄去了七盏灯以后呢?”

  低沉声音道:“熄去灯光,老朽就可破棺而出了。”

  李如云道:“你出来之后呢?如何能助我们逃离此地?”

  低沉声音道:“这茅舍地窖,原是老朽住处,老朽自有办法,唉,三年前,老贼婆突然投下三颗离魂子,把老朽昏过去,以致落入她的手中,她方才给你的一袋梧桐子,可能就是离魂子了。”

  李如云道:“离魂子很厉害么?”

  低沉声音道:“这是她们九门秘制的香。一颗离魂子,散开来足右一丈方圆,其实只要及时发觉,闭住呼吸,掠出一丈之外,就可无害。”

  他看李如云毫无动静。不觉催道:“小姑娘,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快把七盏油灯熄去,等老朽出来了,再说不迟。”

  李如云心想:“八手罗刹给自己一袋梧桐子,原来是离魂子,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用法,就算把他放出来了,如果对我有什么不利,我仍可弹出离魂子,把他制住。”

  心念闪电一转,说道:“我放你出来,你一定要遵守诺言。”

  低沉声音道:“老朽说出来的话,自然算数。”

  李如云道:“好。”

  走到棺前,一口气把七盏油灯,一起吹熄,探手入怀,取出一颗用丝囊装着的珠子,托在掌心。

  惨绿灯光乍熄,继之而起红光一亮,她掌心那颗珠子,发出一片朱红的光芒,照得一室通红。

  她左手托着珠子,右手却暗暗扣了两颗“离魂子”缓缓返到君箫身前,凝神戒备。

  就在此时,但听“砰”然一声,一口白木棺材,立被震得四分五裂,同时也响起一起当啷啷铁链坠地的声音,从棺中站起一个白发披肩,苍髯垂的瘦高老人。

  这老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身上一件长衫,也又黑又脏,在右肩骨上,穿着两银链,一直拖到地上。

  原来八手罗刹不但在他身上下了毒,把他囚在棺木之中,而且还穿了他的琵琶骨,手段当真毒辣得很…

  白发老人站起身,一张白惨惨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朝李如云颔首道:“多蒙姑娘援手,老朽得以重见天,但七盏幽冥灯骤然熄灭,老贼婆必然很快就快会发觉,时光紧迫,你赶快抱起令兄,退到老朽身后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弯下去。右手握住一条五尺长的铁链尽头处,缓缓从地上拔起一手臂的铁桩。

  原来他穿着琵琶骨的两条铁链,分别栓在两铁桩之上,而两铁桩又埋得很深。

  李如云听他一说,心知时机紧迫,急忙从地上抱起君箫,她还没直起来!

  突听八手罗刹尖厉的笑声,传了下来:“好哇,小丫头,老婆子叫你替我看家,你却把老婆子的囚犯放出来了!”

  疾风飒然,一条人影随着尖喝,朝门内急扑而来!

  白发老人猛地直起来,口中大喝一声:“小姑娘小心!”

  左手呼的一掌,朝门外劈去!

  这一掌,划空生啸,一团强劲掌风,扩及数尺,正好堵住了窟门户。

  八手罗刹飞扑而来的人,被得后退不迭,站在门口数尺之外,目中绿光暴,口中呷呷尖笑道:“好哇,姓路的,这三年你装作的很像,原来你武功并未失去!”

  她这一退,李如云赶紧抱着君箫,返到了白发老人身后。

  白发老人突然背一,右手从地上拔起七八尺长一铁桩,纵声大笑道:“老贼婆,说起来路某倒要感谢你这三年时间,替我护法之功。”

  只听八手罗刹身后,响起一个苍老声音,问道:“厉九娘,这人可是路五?”

  八手罗刹突然身形一闪,让开数尺,说道:“司老怪,你可要会会钱神路五爷么?”

  那苍老的声音并未抢上前来,只是乾咳一声道:“老夫传闻路五得到天都老人遗留的黄山石屋图,不知可有此事?”

  钱神路五爷(白发老人)双目紧盯着门口,防两人冲进门来,因他右手虽然拔起了一铁桩,但左肩穿着琵琶骨的铁链,还栓在铁桩上,铁桩还埋在地下,此时已无暇再拔。

  而且右手铁桩,足有八尺来长,铁链又穿在琵琶骨上,对方二人,被堵在门外,还能应付。

  如果被他们冲入屋内,他左肩铁链,只有五尺来长,又拴在地上,进退困难,右手虽握着一铁桩,也无法和人近身相搏。

  因此只是严神戒备,大笑一声道:“司兄问得好,路某虽得了黄山石屋图,但三年前就中了老贼婆的暗算,被她用铁链穿了琵琶骨,一身功力,几乎尽废,这张图还会在兄弟身上么?”

  苍老声音狂笑道:“厉九娘,那是在你身上了!”

  呼的一声,一道爪影,朝八手罗刹肩后抓去。

  入手罗刹身形一闪,避了开去,尖声叱道:“老不死,你相信他说的话么?”

  苍老声音道:“老夫觉得他被你囚于此,乃是事实。”

  八手罗刹怒声道:“老婆子要是得到了,还会把他囚在这里么?”

  苍老声音道:“这话倒也有理,那是路五不肯说了?”

  八手罗刹冷哼道:“不信,你去问问他。”

  随着话声,人影闪动之际,竟然退开了数尺。

  但见身材高大的驼背老人,已在口不远现身,沉声道:“路老五,此话当真?”

  八手罗刹尖笑道:“老不死,目下情形,依老婆子之见,咱们应该合力把他拏下再说,不然,老婆子三年时光白费,只怕连这只煮了的鸭子,都要飞走了。”

  驼背老人沉声道:“不错。”

  二字出口,身形一晃,朝门口抢了进来。

  路五爷大喝一声,右手一抖,八尺铁桩漾起斗大一个花,朝门口直送过去。

  驼背老人眼看这一杖势沉力猛,不宜和他硬拚,冲到门口的身子,便行刹住。

  八手罗刹一下移到他身后,尖声道:“老不死,快冲进去呀!”

  左手化爪,趁机朝他肩后抓落。

  驼背老人眼观八面,耳听八方,刹住前扑之势的同时。身子一偏,向旁问出,他应变虽已够快,但仍然被八手罗刹爪风掠着肩头扫过。

  他避开爪势,倏地转过身子,沉喝道:“厉九娘,你敢暗算老夫!”

  随手一掌,击了过去。

  八手罗刹右手推出,冷哼道:“老不死,你这是做什么?”

  但听蓬然一声轻震,两人双掌接实,各自后退了一步。

  八手罗刹白发飘飞,冷冷说道:“你不敢进去,老婆子去。”

  双肩一晃,十指箕张,缓缓朝门口来。

  路五爷在这一瞬工夫,左手握着铁链,已把另一铁桩拔了起来,双手分握两铁桩,凛然道:“谁敢进来。”

  右手一举,铁桩朝门口来的八手罗刹面点去。

  门外是一个四方形的天井,足有一丈见方,但这道门户,只容得一人出入。

  路五爷虽被穿了琵琶骨;但他功力惊人,铁桩一送之势,一股强烈的暗劲,却已涌到门口。

  八手罗刹不敢和他硬接,脚下退后了一步。

  他两铁桩,施展不开,你只要住他杖头,就可抢进去了。

  路五爷大大笑道:“司兄要不要试试?”

  驼背老人沉声道:“老夫正有此意。”

  双手蓄势,举步进门口。

  路五爷大笑道:“司兄小心了。”

  左手铁桩“呼”的一声,直捣过去。

  “来得好!”驼背老人早就蓄势待发,喝声出口,右手一掌着击出,一股强猛掌风,发如猛飙,飞卷而出,果然住了杖势。

  路五爷大笑道:“司兄再接我一招。”

  右手起处,铁桩挟着劲风声,当捣去。

  驼背老人吐气闻声,又是一掌劈击而出,一团罡气,如同有物,住了路五爷第二铁桩。

  八手罗刹一见有机可乘,身形一闪,正侍从两人之间欺入。

  李如云看出情形不对,一时无计可施,突然想到入手罗刹交给自己的一袋梧桐子||离魂子,立即扣在指上,用力朝门外弹去。

  离魂子出,立即化作蓬绿烟,在门外四散开来!

  驼背老人见多识广,不待绿烟散开,双脚一顿,腾身跃起。

  八手罗刹身边自然有“离魂于”的解药;但一时措手不及,也只好跟着腾身跃起,口中厉声喝道:“小丫头,你给我当心些,老婆子不会放过你的。”

  路五爷手执两支铁桩,迅快赶到门口,把左手铁桩,到右手,呼呼劈出两掌。

  他窖中空气较薄,一团绿色浓烟,经他掌风,渐渐朝上浮动,缓慢升起。

  路五爷自然想到离魂子是九幽门的独门香,八手罗刹身上当然会有解药,她之匆匆离去,显系一时措手不及,那么她只要取出解药,自然很快就会回来的。

  路五爷琵琶骨,穿着两条铁链,双手只好握着两铁桩当兵刃使,不但在地窖中施展不开手脚,只要有人欺近了身,就无法动手。

  因此他劈出两掌,就是好让“离魏子”所化一团绿烟,尽快上升。

  凡是烟雾,都是往上升的,经他掌风一道,笼罩一丈方圆的绿烟,果然很快就冉冉上升。

  路五爷还有些放心不下,紧接着又劈出两掌,如涛掌风,又把绿色上了数尺。

  他那还怠慢,口中低喝一声:“小姑娘,快随老朽出去。”

  喝声出口,人已一个箭步,冲出门口。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八手罗刹回到上面,匆匆把解药纳入口中。此时绿烟虽然上升,但这天井似的地窖,上下足有八九丈深,从上面望下来,依然绿烟弥漫,她不知钱神路五爷已经冲出门口,身形一沉,朝绿烟中飞扑而下。

  路五爷冲出天井,(门外是四方形的一个小天井,足有一丈方广)就听到头顶疾风飒然,一道人影从绿烟中疾扑下来!

  他根本没有看清来的是司老怪?还是八手罗刹?

  口中大喝一声,双手挥舞,两八尺长的铁桩,犹如双龙搅水,幻起一片杖影,把丈许力圆的天井上空,悉数封住。

  八手罗刹也是久经大敌之人,下扑的人,突然发觉脚下劲风如,路五爷挥动两铁桩,朝上战,心头不由大吃一惊。

  须知她身子悬空下扑,全无着力之处,纵然武功高强,也无法收得住势,急切之间,猛一口真气,双手朝下疾拍两掌,藉着掌风下击,撞在对方挥起的杖头上,产生反弹之力,双手一划,身子斜飞出去,右手疾快绝伦的一伸,五指如钩,抓住了石壁凹凸的边缘,再疾提真气,脚尖一点石壁。一个人朝上窜起,回了上去。

  这一手,当真够惊险,若是换了一个人,怎么也收不住势,那就非伤在路五爷挥动的两铁桩之上不可。

  路五爷挥动铁桩,眼看八手罗刹扑下来的人,凭着一口真气,又及时回了上去,心头也暗暗惊凛,忖道:“这老贼婆一身武功,果然非同小可!”

  心念转动,不觉大笑一声道:“老贼婆,你怎么又回去了?”

  只听八手罗刹尖厉的叫道:“姓路的,你也别想上来!”

  “哈哈!”

  司老怪在上面发出一声大笑,说道:“不错,咱们就这样和他耗下去。”

  只听八手罗刹尖声道:“用不着和他耗,老婆子自有办法对付他。”

  她外号八手罗刹,九幽门多的是鬼门道。

  司老怪乾咳道:“那就看你的了。”

  这两人,显然是联上手了。

  路五爷退入手罗刹之际,李如云听了路五爷的招呼,双手抱着君箫,跟着走出。

  也就在此时,世听波波两声,两点碧绿的火焰,从笼罩上空的绿烟中直而下!

  李如云双手抱着君箫,但她左掌中,依然托着那颗红色的夜光珠子。

  她只知道这颗夜光珠,黑夜里能发红光,原是拿着作为照明之用,那知从上面下来的雨点碧焰,经珠光一照,倏然熄灭。

  李如云还没有察觉,但钱神路五爷见识多广,已经看出李如云手中珠光有异,心中一喜,但此刻上面有两名派顶尖高手,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时机紧迫,一时也无暇多说。

  迅快奔到左首壁下,(地窖石门长在天井右首)双手放下铁桩,连起全身功力,排山运掌,往里推去。

  说也奇怪,那石壁经他一推,泥土簌簌下落,缓缓出现了一道高可及人,宽约三尺的门户。

  好在一团绿色浓烟,还笼罩了小天井的上空,并未散去,是以上面的人,无法看清楚。

  钱神路五爷迅快回过身来,朝李如云招招手,示意她赶快进去。

  李如云不敢怠慢,抱着君箫当先进入了石门之中。

  钱五爷手握两铁桩,跟着走入,然后又缓缓推上石门,才舒了口气道:“他们大概暂时还不会下来,就算下来,一时也不易找到这道门户,不过这是时间问题,他们迟早总会找到的,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李如云只觉这门内像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里面一片幽暗,珠光只能照到一丈左右,看不到前面景物,不觉问道:“老前辈,这条路可通向外面么?”

  钱神路五爷微微摇头道:“不…”

  李如云这一回顾,瞥见路五爷肩头衣衫,似是渗出血水,不觉吃惊道:“老前辈,你负了伤?”

  路五爷苦笑道:“老朽被老贼婆穿了琵琶骨,三年来,一直没有挣动,铁链已和皮结连一起,方才和他们动手,用力过猛,自然要皮破血了。”

  李如云道:“晚辈身上带着金创药,让晚辈给你老上了药再走不迟。”

  路五爷微微摇头道:“不用了,这两条铁链穿着琵琶骨,铁链未去,上了药也是没有用的。”

  李如云哦了一声道:“老前辈,晚辈身上有一柄短剑,极为锋利,平普通刀剑,一削即断,穿在老前辈肩上的这两条铁链,有这么,不知是否削断?”

  说着,腾出右手,从出一柄二尺来长的短剑,听“铮”然一声,寒光耀目,宛如一泓秋水,森寒人!

  路五爷目光一亮,由衷的赞道:“好剑!”

  李如云随手递了过去,说道:“老前辈试试看。”

  路五爷接过短剑,但觉剑锋其薄如纸。虽极锋利;但铁链逾拇指,而且还是钢铸成,一时只怕损了李如云的宝刀,不敢用力,只是朝链上轻轻削去。

  这一创,但听“嗤”的一声,左首一条铁链,居然应手而断。

  李如云大喜过望,啊道:“老前辈,果然削断了。”

  路五爷一呆,忽然纵笑道:“这是天助我路五了。”

  话声中,剑左手,再轻轻一挥,削落了右肩的铁链,随手把剑递还给李如云,说道:

  “姑娘先把剑收好了,待会还须借用此剑呢。”

  李如云收起短剧,放下君箫,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个玉盒,说道:“老前辈铁链已去,现在可以上金创药了。”

  路五爷也不推辞,由李如云给他上了金创药、自己撕下半截长衫,让他给自己包扎妥当,从地上拾起一铁链,当作兵刃,然后含笑道:“老朽替姑娘带路咱们快走吧。”

  当先举步,朝里行去。

  李如云跟在他身后而行,一面问道:“老前辈,你还没有说呢,这条路,通到那里?”

  路五爷脚下走的很快,一面说道:“这条路不通外面。”

  “不通外面?”

  李如云急急问道:“那么我们到那里去呢?”

  路五爷道:“你方才不是听他们说过‘黄山石屋图’么?咱们走的这条,就是石屋捷径。”

  李如云问道:“什么叫做石屋捷径?”

  路五爷道:“这是百年前一位武林异人天都老人遗留下来的‘黄山石屋图’,他在黄山某一山谷中,发现了一处深藏山腹的石屋,后来道成之,就自封于石室之中,但又恐后世无人知道,特地手绘了一幅‘石屋图’留传有缘,据说石屋之中,有天都老人手录的武功秘岌,和他炼制的‘七返金丹’…”

  李如云道:“晚辈知道了,老前辈依照‘黄山石屋图’,找到了石屋,这条路,就是通往石屋去的了。”

  路五爷道:“你说的也差不多。老朽找到了石屋山,也找到了石屋捷径,但还没有找到石屋。”

  李如云道:“老前辈这话怎么说呢?”

  路五爷笑了笑道:“这座小山,就是石屋山,当然,石屋山,是天都老人自己取的名字,外人并不知道。老朽是从他四句题窦诗参悟出来的。”

  两人边说边走,李如云跟在路五爷身后,只觉这条并不宽敞的甬道,虽然黝黑如墨,但一路行来,好像绕着大圈子一般,一直向右转着圆圈,心中暗暗奇怪,忍不住问道:“老前辈,这条路像是在转着圆圈!”

  路五爷道:“不错,咱们再走一回,就会回到方才走过的地方了,所以我说只找到石屋捷径,并没有找到石屋,唉,这四句题画诗,太玄奥了,老朽只参详了前面两句,最主要的关键,好像是在第三句;但老朽始终没有参详得出来。”

  李如云脚下一停,问道:“老前辈,这四句诗怎么说的,你可不可以念给晚辈听听?”

  路五爷道:“当然可以,姑娘秀外慧外中,聪颖过人,也许可以参详得出来。”

  想了想,念道:“虎踞龙蟠石屋山,九重泉底见玄关;仙缘咫尺求羊角。记取炉中七返丹。”

  他不待李如云发问,接着说道:“第一句‘虎踞龙蟠石屋山’,说的并非此山形势而是说石屋山中的石屋,有虎踞和龙播之形,如以左青龙,右白虎来说,方才放棺木的那间石室在右,呈正方,正是虎踞,这条甬道在右,屈如龙蟠,正应了第一句。”

  李如云没有作声。

  路五爷续道:“第二句‘九重泉底认玄关’,老朽几经查考,当年天都老人曾在这座小山顶上,结庐隐居,老朽依据山顶地形,挖掘到九丈左右,首先发现了右边那间石室,岂非就是见到玄关了?”

  李如云只是静静的听着。依然没有作声。

  路五爷口气微顿,又道:“至于第三句‘仙缘咫尺’,是说找到石屋捷径,也只能随着甬道打转,仍然无法找到石屋,岂非仙缘咫尺?这关键大概就在‘求羊角’三个字上了,因为第四句‘记取炉中七返丹’?只是说:你进了石屋,莫要忘了取炉中的七返丹。因此这‘求羊角’三个字就十分重要了,求,求取之意,只不知道‘羊角’,又是什么?”

  “羊角?…”

  李如云口中沉道,忽然她发觉抱着的君箫,身子居然比方才温暖了许多,心中不一喜,说道:“老前辈,我大哥身上,此刚才温和的多了。”

  路五爷回头望去,只见李如云双手抱着她大哥,左手抱着她大哥,右手那颗发红光的珠子,贴着她大哥的身上,相距极近,不觉心中一动,想起方才八手罗刹打下来的两点碧焰,经珠光照,嗤然熄灭之事。

  暗自忖道:“入手罗刹使用的暗器,自然都是九幽门所练的之物,莫非她这颗珠子,具有纯离火之,能克制毒不成?”

  心念一转,随口问道:“姑娘手中这颗珠子,从那里来的?”

  李如云道:“这是先母遗留之物。”

  路五爷道:“姑娘可知此珠名称,和它的用途么?”

  李如云听他只是追问珠子来历,心中觉得奇怪,说道:“先母过世,晚辈还只有十岁,这颗珠子,就一直佩在晚辈身上,听先母说,此珠能避避毒,好像叫天什么珠,晚辈想不起来了。”

  “天什么珠?”

  路五爷突然神光一注,问道:“是不是天蜈珠?”

  李如云“啊”了一声,喜道:“老前辈说对了,就是天蜈朱,你怎么知道的?”

  路五爷大笑道:“果然是天蜈朱,哈哈,如果此珠佩在令兄身上,‘极掌’也伤不了他了。”

  李如云听得大喜问道:“老前辈,天蜈朱能治‘极掌’么?”

  路五爷道:“天蜈珠秉离火之而生,专门克制一切寒毒,如果把此珠佩在身上‘极掌’是极极寒之气,自然无法侵袭了。”

  李如云道:“那我把此珠佩到大哥身上去就好了。”

  路五爷笑道:“令兄寒毒已发,再佩上去,也未必有效;但鉴于姑娘手托此珠,抱着令兄,可使令兄身子回温,足见此珠也许可以驱除令兄身上的寒气,只是在甬道之中,不宜替令兄疗治…”

  李如云道:“那要到那里去才能治疗呢?”

  路五爷道:“老朽带你来此,原想天都老人于歧黄,他丹室之中,必然会遗留寒毒的丹药,咱们只要找到石屋,令兄也得救了。”

  李如云问道:“老前辈一定能找得到么?”

  路五爷道:“石屋就在眼前,咱们这条甬道,就是环绕着石屋而行,只是仙缘咫尺,不得其门而入。”

  李如云道:“那么老前辈快找啊!”路五爷道:“方才咱们边说边走,有姑娘珠光照路,老朽一直在穷尽目力,用心搜索,怎奈一路行来,两边石壁虽然糙不平,但他诗上说的羊角。根本连一点影子也没有…”

  话声甫落,突听一声夜枭般的尖笑,传了过来:“老不死,你急什么?咱们既然讲定了,还怕没有你的份么?”

  接着只听司老怪的声音说道:“老夫是因路五早已走的没有影子,要你走的快些。”

  八手罗刹尖笑道:“你悄悄靠近老婆子身后,想出手偷袭,难道还是假的?”

  司老怪道:“这就是你多心了,老夫若要出手偷袭,还会让你发觉么?”

  两人话声似是还在远处,但听来甚是清晰。

  李如云吃惊道:“他们也进来了!”

  路五爷突然脚下一停,说道:“他们进来的好快,姑娘快把天蜈珠收起,让他们先过去。”

  李如云依言收起天蜈珠。

  路五爷右手紧握铁桩,回过身去,低声说道:“前面就是岔道叉之处了,姑娘随我来,只是要放轻脚步,不可出声。”

  话声中,举步往前行去。

  李如云跟着他身后而行,走了约莫一箭来路。

  黑暗之中,只听路五爷低声道:“好了,咱们就在这里等一等再走。”

  两人贴着石壁,停站下来,过没多久,但见八手罗刹手中拏着一支绿的火筒,白发飞扬,当先朝右首甬道中急步走去。

  敢情因甬道太过幽暗,是以不敢走得太快,尤其她手中那支火筒,出来的火舌,足有的六寸高,碧绿的火焰,照在她脸上,更觉狰狞可怕。

  司老怪跟在她身后,相距八尺来远,双目炯炯,双手当,似乎是耳目并用。步步为营。

  这两人为了追踪钱神路五爷,虽然暂时释去前嫌,联手合作;但显然仍是各怀鬼胎,互存戒心。

  路五爷等他们步声远去,不由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虽然先了一步,但石屋近在咫尺,羊角难求,如今这两个老魔头又闯了进来,对咱们的找寻工作,平添了许多麻烦…”

  李如云道:“老前辈,他们不知底蕴,自然更不容易找得到,咱们不如暂且退出,让他们去转上几圈,找不到一点头绪,自然也会退走,等他们走了再来不好么?”

  她耽心君箫寒毒,自然急于出去,好替他治疗。

  路五爷苦笑道:“不成啊,老朽身中九幽门的奇毒,如果奇毒未解,不能见到天光,只有及早找到石屋,天都老人遗留的‘天枢解毒丹’才能得救。”

  李如云道:“这…”路五爷道:“姑娘不用心急,咱们既然进来了,总得再仔细找找,令兄伤势,有天蜈珠护持,老朽保证不致再恶化下去,只要找到石屋,天都老人遗留的丹药,决可立起沉痾,如果实在找不到,老朽也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李如云道:“老前辈想到了什么办法呢?”

  路五爷低声音道:“这条甬道,绕着一个大圆圈。咱们虽然找不到石屋门户,但石屋必然在这圆圈之中,应该没有问题,姑娘身边这柄短剑,削铁如泥,定非寻常之物,咱们真要找不到石屋门户,有此利器,只要找到适当地点,也许能破壁而入,这么一来,虽然破坏了天都老人藏真之地,但时机所迫,那也顾不得了…”

  说到这里,接道:“他们已经过去了一回,咱们只能跟在他们身后,才不会被他们发觉。”

  说完,放轻脚步,缓缓朝前走去。

  李如云听他说的也是有理,到了此时,也只好跟下去再说。

  钱神路五爷对这条圆环的甬道,十分熟悉,自然用不着灯光,尤其此刻甬道中进来了两个劲敌,自然更不能有丝毫光亮。

  甬道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就算面对面站着一个人,也一样瞧不到人影,但因甬道深处山腹,只有一个出口,因此任何一点声音,都会传出老远。

  路五爷对这一点自然也知之甚稔,他这一起步,就轻如狸猫,不着半点声音,同时除了耳目并用,步步为营,还用上了鼻子。

  甬道中既然看不到东西,无形之中眼睛就失去了效用,除了充分利用耳朵,辨听对方动静,鼻子自然也可派上用场,用来嗅对方人体的气味,藉以辨别对方过去了有多久,是否隐身暗处?

  他这样宁神静息,戒备行进,走了一段路,蓦地嗅到一阵淡淡的人体气味!

  这气味竟然就在左边数尺之外传来,心头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停住了行进的脚步,他不愿对方发现自己,因此刹住身形之后,正待悄悄后退。

  甬道中幽黑如墨,你看不见他,他当然也看不见你;但你可以用嗅觉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对方自然也会闻到你身上的气味。

  路五爷正待后退,突听“呼”的一声,一股强猛绝伦的掌风,面直劈过来!

  此人居然一声不作,就发掌击来,足见他也发现了自己,路五爷久经大敌,岂肯出声?

  身形轻掠下不带丝毫声息,疾然斜闪开去。

  那知对方发掌之后,怕人还击,故而也迅速离开原位。向旁闪出。

  这一来,两人都向同一方向移动,就凑得更近!

  路五爷堪堪闪出,突觉漆黑之中,对面疾风飒然,对方那几乎接近到已只有三尺距离,一时那还客气,右掌直竖,猛劈出去。

  这一掌,他同样一声不发,但掌力如山,势若雷奔,劲急绝伦!

  那人骤不及防,被迫得只好挥掌硬接。

  但听蓬然一声巨震,路五爷发掌在先,这一记掌势,是他毕生功力所聚,自然占了优势,但还是被震得心头狂跳,后退了两步。那人被迫硬接,一时之间,最多也只能用上八成真力,双掌乍接,直震得他心血翻腾,一个人不由自主,登登的后退了三四步,口中沉哼一声,骇然道:“什么人偷袭老夫?”

  他这一开口,正是司老怪的声音。

  就在他喝声出口,只听甬道中传来八手罗刹尖厉的声音,诘诘笑道:“司老怪,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和谁说话?莫非发现了什么?”

  但见甬道中绿光闪动,八手罗刹已经回头走来。

  司老怪长长了口气,才道:“这甬道中又有人进来了。”

  八手罗刹诧异的道:“会是什么人?”

  司老怪道:“老夫没看到他人影,此人似是跟踪咱们身后而来,老夫刚才还和他对了一掌。”

  八手罗刹手执火筒,眼看司老怪背贴石壁,站着不动,分明和人对了一掌之后,正在调气行功,心头不暗暗吃惊,心想:“黑风怪司东山一身功力,何等深厚,他和人家对了一掌,竟然要调气行功,来人武功,岂不比他还要高上一筹?此人又会是谁?”

  一面故作不知,诘诘笑道:“此人能接下你司老怪一掌不死,就不是等闲之辈了。”

  司老怪唔了一声道:“老夫虽然只用了六成力道,但此人功力,确实并不含糊。”

  八手罗刹一双绿的眼光,朝他身后一扫,问道:“他人呢?”

  话声出口,突然屈指弹出,两点碧绿的火星,朝二丈以外出去。

  紧接着但听两声“烘”、“烘”轻响,火星落到地上,登时化作一蓬绿色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两篷惨绿火焰,足有一尺来高,同时也冒起了一阵袅袅轻烟,照得司老怪须眉都变成绿色,但他身后,那有什么人影?

  司老怪目光转动,沉哼道:“大概那厮接了老夫一掌,已经震退出去了。”

  八手罗刹尖笑一声道:“此人既已进来,岂肯就此退走?”

  司老怪道:“咱们要不要先搜一搜?”

  八手罗刹冷森的道:“路五已经进去了好一回,咱们总不能让他捷足先得。”

  司老怪点头道:“唔,这话不错…”

  话声甫落,突然双目光暴,沉喝道:“厉九娘,你捣什么鬼?”

  八手罗刹倏然后退五尺,诘诘尖笑道:“对不住,老身刚才打出两枚‘绿燐鬼火’,烟中有毒,事先忘了给你解药,快把解药接住了。”

  左手一摊,掌心果然有一颗白色药丸,朝司老怪投来。

  司老怪迅速接过药丸,目中芒闪动。问道:“这是解药,没错?”

  八手罗刹诡笑道:“老不死,你真多心,咱们进来之时,早已谈妥了合作条件,老婆子还会毒死你不成?”

  司老怪道:“你厉九娘诡计多端,老夫真有些信不过你。”

  八手罗刹冷声道:“绿怜鬼火,烟中有毒,只要闻上少数,就会中毒昏,你信不过老婆子,那就不用服好了。”

  这一阵工夫,司老怪已然感到头脑昏眩,若非他修为功深,还能支持,要是换上一个人,只怕早就倒下去了,心头暗暗凛骇,只好举手把药丸入口中,一面呵呵笑道:“好,老夫相信你,大概没有找到石屋之前,你还不敢对老夫下毒。”

  他其实并未把药丸下去,说话之时,暗暗察看八手罗刹神色。

  八手罗刹脸上,并无喜,只是尖笑声道:“九幽门只有火毒焰,并无穿肠毒药,老婆子也用不着向你解释,你把药丸含在口中,如果感觉头脑清醒多了,那就是‘绿燐鬼火’的解药,不会有错,如果仍然感觉不对,再吐出来不迟。”

  司老怪被她一口道破,而且药丸入口,确实感到头脑昏眩,好了许多,这就证明八手罗刹没有骗人,给自己的确是解药无疑,当下就把药丸放心咽了下去。

  八手罗刹一张丑脸上,直到此时,才有了喜,诘诘笑道:“司老怪,你现在运气试试,毒烟之毒,是否好了?”

  司老怪听得一怔,立即依言运气检查,那知一经运气,陡觉心头一阵迷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来?忍不住张目问道:“老夫这是在做什么?”

  八手罗刹得意的笑道:“你怎么了,咱们是找黄山石屋来的?”

  司老怪茫然点头道:“不错,咱们是找黄山石屋来的,你可知黄山石屋在那里呢?”

  八手罗刹道:“咱们不是早就谈妥了,找寻黄山石屋,不用司老怪心,一切听我婆子指挥。”

  司老怪道:“老夫都要听你的么?”

  八手罗刹尖笑道:“咱们是通力合作,你自然得听我指挥了。”

  司老怪点点头道:“好,老夫就听你的。”

  八手罗刹把手中火筒递了过去,说道:“那么这火筒你拿着,咱们就找路五去。”

  司老怪伸手接过火筒,又问道:“找到路五又如何呢?”

  八手罗刹道:“你只要看我手势行事就是了。”

  司老怪道:“老夫省得。”

  八手罗刹道:“好了,那就由你走在前面。”

  司老怪不再多问,果然举火朝前走去。

  八手罗刹回头望望两堆熊熊燃烧,冒着绿焰的火堆,心里暗暗得意,忖道:“只要有人跟着进来,你就休想逃得出老婆子的掌心。”

  她不知道这条甬道只是一个圆环,自然更没想到和司老怪对了一掌的,会是钱神路五爷。

  只当那人和司老怪对了一掌,就隐身退去,那么这两堆“绿燐鬼火”可使随后跟来的人闻到毒烟,就会中毒昏,她自可放心,除掉已经着了她的道的司老怪身后,朝甬道中飞奔而去。

  路五爷和司老怪对了一掌之后,又听到八手罗刹的声音,从前面甬道传来,急忙往后跃退,暗中知会了李如云,悄悄退去。

  两人一直退后了十馀丈路,这甬道原是一个圆环,到了此处,和司老怪二人相距已远,早已看不到,听不到了。

  路五爷轻轻吁了口气道:“目前这两个老魔头联上了手,真是棘手的很,唉,仙缘咫尺求羊角,这到那里去找呢?”

  李如云道:“老前辈,晚辈倒想到了一件事,只不知对不对?”

  路五爷哦了一声,问道:“姑娘想到了什么?”

  李如云道:“自然是有关羊角的故事了。”

  路五爷双目一亮,急急说道:“姑娘快说。”

  李如云道:“我记得小时候,叔叔给我讲的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本领很大的神尼,传授聂隐娘武功,神尼替聂隐娘开了后脑,把一柄羊角匕首,藏入后脑,要用的时候,从后脑出来,你看这题画诗上的‘羊角’,会不会是指匕首而言?”(按桓觉盐铁论:匕首短剑也,长一尺八寸,头类匕,故曰匕首)“仙缘咫尺求羊角!”

  路五爷低低了一句,不觉一拍巴掌,矍然道:“不错,这‘羊角’果然是匕首,老朽记得石屋图上,有一方巨石,右上就画了一个剑柄…”

  说到这里,急着催道:“走,咱们找那方巨石去。”

  李如云道:“老前辈知道那巨石在那里么?”

  路五爷道:“有,这石屋虽然深藏山腹,但既有青龙、白虎两个位置,咱们是从左首青龙位的那道石门进来的,按理,右首白虎位置,也就是放棺材的那个地窖,诗中把它称做‘玄关’,就应该也有一道门户才对,但老朽始终没有找着,后来就着了八手罗刹的道…”

  他口气微顿,接着说道:“因此,老朽认为这石屋居中,左右必有两道门户,以这个假想推断,石屋大门,必在这两道石门的中间,老朽根据此一推断,找到了大门的位置,而且也在五丈高处,果然发现了一方突出的巨石岩,并不大大,但老朽确定准是大门的位置无疑。”

  他脚下走的极快,不过百步远近,就脚下一停,说道:“就在这里了。”

  李如云道:“老前辈,要不要把天蜈珠取出来?”

  它是把蜈珠放在君箫的贴身口之上。

  路五爷道:“不忙,你听老朽说完了,也有个参考。”

  接着续道:“依图上,那方巨石中间,还有一个没的剑柄,老朽认为那个剑柄,一定是开启石屋大门的机关,但老朽用壁虎功游到上面,巨石离窟顶已不过两尺,石上那有什么剑柄?”

  李如云轻哦一声道:“晚辈想起来了,老前辈方才说过,到了万不得已,只好用晚辈的短剑破壁而入,原来老前辈已经找到石门的位置了。”

  路五爷道:“不错,老朽方才看了姑娘短剑,就想到万一咱们仍然无法启开石门,也可以用姑娘的短剑一试,也许可以破门而入了。”

  李如云道:“老前辈已找到位置,那么方才为什么还要循着甬道绕圈子呢?”

  路五爷苦笑道:“这不过是老朽依据推想而设定的一个概念,并无事实可以证明,确定大门在此,而且‘羊角’这两个字难以解释,自然要多加仔细搜索才是,但目前甬道中已有外人闯入,为了争取时间,已不容老朽再多作研判了。”

  李如云问道:“老前辈打算如何呢?”

  路五爷道:“姑娘方才说的故事,也触动了老朽的灵机,右图上,那方巨石中间,只留了一个剑柄,那不是很明白的告诉你,短剑完全没在石中么,这也许就是机括所在了…”

  李如云“锵”的一声出短剑,递了过去,说道:“老前辈,那你快上去试试。”

  路五爷接过短剑,点头道:“咱们必须在两个老魔头返来之前,能够打开石门,否则只好跟着他们绕行一圈再来试了。”

  说话之时,已经施展壁虎功,向石壁上游去。

  李如云从君箫怀中,取出天蜈珠,托在掌心。替路五爷照明。

  这片石壁,不但陡如刀削,上面突岩间,经常有水珠滴润,长了青苔,除了施展壁虎功,别无攀登之法。

  路五爷游行到五丈左右,右手向壁凹间用力一抓,身子陡然上升。翻上了突岩。

  李如云手中托着天蜈珠,因有突岩阻挡视线,看不到上面的动静,不觉抬头问道:“老前辈,你找到了么?”

  她仰首说话声音提高了许多。

  路五爷急道:“姑娘不可开口,这甬道形同圆环,你声音一大,立可传出老远。”说话之时,已经匍匐着身子(突岩上距离窟顶不过二尺)运足目力。搜索过去。

  这块突出的岩石。不过丈许见方,李如云手托天蜈珠,珠光虽然不到岩石顶,但路五爷内功纯。有珠光映照,目力已足可看清楚岩石上物事,但见岩石而凹凸不平,又生了青苔,看不出有何异处?

  他手足并用,爬到岩石中间,用手指仔细扪去,这下果然给他在岩石正中间摸到了一条三寸来长,凹下去的细,大概正好笔直投下两文制钱!

  心头不大喜,忖道:“这不是石屋上剑之处么?原来机括果然在此,哈哈,岩石上只剩一个剑柄,岂非正如羊角?自己早该领悟这‘羊角’二字了!”

  想到得意之处,忍不住大笑道:“李姑娘,老朽总算找到了!”

  手中短剑,缓缓朝石入。

  这下果然如响斯应,短剑堪堪到只剩剑柄之时,忽觉壁间起了一阵轻震,紧接着响起一阵轧轧之声!

  路五爷大喜过望,但身在岩石之上,看不清底下的情景,急急问道:“李姑娘,石壁下面可有什么变化?”

  李如云双手抱着君箫,抬目看去,只见面前这座浑然天成的石壁之下,此刻已经缓缓裂开了一座石门,不觉喜道:“老前辈,石门开了!”

  话声甫落,突转左首甬道上传来一阵诘诘尖笑:说道:“司老怪,快走,前面有灯光呢?”

  路五爷听得心头大急,急忙低喝一声道:“李姑娘,快进去,这两个魔头,自有老朽对付他们。”

  李如云手中抱着君箫,自然无法和来人动手,就算空着双手,凭她这点武功,也无法和这两个成名多年的老魔头动手。听了路五爷的话,就当先向那石门之中走去。

  就在此时,但转左首甬道上,传出一阵呷呷尖笑,道:“路五爷果然把石门打开了!”

  甬道上人影,一先、一后如飞奔来!

  只要听她夜枭般的笑声,抢在前面的,正是八手罗刹厉九娘,紧跟她身后的,则是黑风怪司东山。

  就在他们快奔近口之际,钱神路五爷迅快从石中拔出短剑,口中大喝一声:“站住!”

  人随声发,短剑一挥,从五丈高的石屋上飞身扑下,八手罗刹眼见石壁间裂开了一道门户,甬道上阒无一人,只当路五爷早已进入石屋,心头又喜又急,那知堪堪奔到门口,陡听半空响起一声焦雷般的大喝,喝声入耳,就看到一道耀目虹,像匹练倒挂,当头飞卷而下剑光未到,一股森寒剑气,已经人涌来,气势之盛,罕与其匹。

  八手罗刹久经大敌,虽然不知来人是谁?

  但她可以断言,此人若非剑术已臻登峰造极,就是手中有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剑,不然,剑风决无如此森寒!

  要知路五爷飞扑而下,来势何等快速,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她在这一瞬间,挥手拍出两掌,纵身往后跃退一丈来远。

  疾风飒然,剑气寒光,倏然敛去,钱神路五爷手仗一柄寒光湛然,鉴人毫发的短剑,拦在石门之前。

  八手罗刹闪动一双碧绿的眼睛,看清来人是钱神路五爷,不由得鸠腮一阵头动,诘诘尖笑道:“路五爷,你既然找到了石屋大门,咱们进来了,自然见者有份,怎么?你拦着去路,还想独不成?”

  路五爷目光冷厉,短剑一指,沉喝道:“厉九娘,路某正要找你,你来得正好。”

  右腕一振,人随剑上,化作一道白虹,直而上。

  他把三年幽囚,穿骨之痛,悉数在这一剑上发出来,但见匹练横飞,一片森寒剑气,几乎扩及五六尺宽!

  他自然知道,这一剑就算最凌厉,也伤不了八手罗刹,他的本意,也只是把她退出去而已。

  八手罗刹眼看路五爷剑势强厉,心头暗暗吃惊,鬼爪似的双手接连推出,一时风惨惨,涌起一片狂飙,撞向路五爷,住了他的剑势。

  路五爷也暗暗震骇,忖道:“这老贼婆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

  八手罗刹鬼爪连环劈出,柔暗劲,不断的涌出,竟把路五爷挡住在六七尺外。无法近身去。

  路五爷右手挥动短剑,芒飞洒,但一时之间却也无法攻近八手罗刹。

  八手罗刹心头清楚,对方手上一柄斩金截铁的利器,自己几手“九幽风掌”只能阻挡一时,无法和他撑持下去,心中一急,劈出呼呼两掌,立即身形一晃,向旁侧闪开,口中尖叫道:“司老怪,你去接他几招。”

  司老怪翻着一双牛眼,茫然道:“你要老夫去接什么人几招?”

  路五爷看的不一怔,忖道:“司老怪怎么了,他着了八手罗刹的道。”

  八手罗刹道:“你怎么忘了,咱们不是谈好了,由你司老怪去对付路五的么?”

  司老怪思索着道:“老夫答应过你么?”

  八手罗刹也看得心头暗暗着急,忖道:“他明明服了‘失散’,应该对自己奉命惟谨,怎会有反抗的现象?唔,可能是他修为功深,‘失散’对他未能完全控制…”

  一面连忙接口道:“你方才不是已经同意了么?”

  司老怪“哦”了一声,点点头道:“不错,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人在那里?”

  他明明看到路五爷就在他前面,居然视若无睹,随着话声,目光转,好像正在找人。

  路五爷看得暗暗叹息,忍不住道:“司老怪,你精明一世,临老竟然会着了厉九娘的道司老怪越过八手罗刹,朝路五爷上一步,沉喝道:“你说,老夫着了什么人的道?”

  路五爷伸手一指八手罗刹,说道:“不信,你去问她。”

  他面对两个劲敌,李如云虽已进入石门,但自己对石屋中的情形,一无所知,只要自己一退,对方两人必然跟着进来,一时深感进退为难。

  此时眼看司老怪虽然着了八手罗刹的道,但他神色似乎并未完全失,故而拿话他,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司老怪听了路五爷的话,果然霍地转过身去,大喝道:“老夫当真着了你的道么?”

  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他数十年修为,掌力何等雄浑,一掌出手,凌厉强猛的潜力,随掌而出,罡风,带起了呼啸之声,像排山巨一般,朝八手罗刹直撞过去。

  八手罗刹真没想到司老怪服了自己的“失散”不但不听自己指挥,一个人反而浑浑噩噩,本来还谈妥了联手对付路五爷的,如今却变得敌友不分!

  心头不觉又惊又怒,急忙纵开,大声道:“司老怪,你怎么不相信老婆子的话?”

  司老怪大声道:“你们两个人说的好像都对。”

  八手罗刹暗暗攒眉,心中暗道:“糟糕,他神志这般似清非清,岂不误了大事?”

  到了此时,只好大声说道:“司老怪,你难道忘了咱们联手合作,是为了找寻石屋藏真而来,如今石屋已在眼前,就是路五爷不让咱们过去,你说要不要对付他?”

  司老怪果然又转过身去,瞋目喝道:“不错,路五,老夫就是对付你来的。”

  喝声中,高大身形快拟雷奔电闪,直欺而上,右手扬处,一招“独劈天门”面朝路五爷劈来。

  他心智失,武功并未失,威势之强,不愧黑风怪之名,出手就有一股强厉的掌风,刚猛无伦涌而至。

  路五爷手中握着锋利短剑,但看他神志不清,不愿和他硬拚,只得后退了几步,侧身让开,摇摇头道:“司老怪,你真是被鬼了心窍。”

  他侧身让开,强劲掌风,掠身而过,蓬然一声,击在石壁之上,震得尘土簌簌下落。

  司老怪一掌劈空,瞋目道:“老夫几时被鬼了心窍?哈哈,路五,你竟然连老夫一掌都不敢接么?”

  你退他进,左手又是一掌,着劈击过来。

  路五爷如若再退后几步,身后就是石门,司老怪这一掌,他已是非接不可,口中不觉朗笑一声道:“你当路某不敢接么?”

  右脚后退半步,左手潜运功力,平推出,疾上去,硬封对方的掌势。

  这一掌,双方差不多都用了八成力道,但闻蓬然一震,双掌接实,各自被震的退后了一步。

  两条人影一合即分,路五爷右手短剑当,肃然而立。

  司老怪一身衣衫拂拂自动,和路五爷相距八尺,面对面峙立,不再出手。

  看情形,方才这一掌硬拚,使两人都感到真气浮动,正在凝神调息!

  八手罗刹因甬道并不宽敞,两人动上了手,她乐得后退几步,坐山观虎斗。

  此时眼看两人硬拚一掌之后,就各自凝立,一时无法分辨谁胜谁负?

  以两人的功力,只互拚了一掌,似乎还不至于需要运气调息。

  那么两人这般对峙,大概对了一掌之后,都觉对方并不易与,互相伺机而动,只是谁也不愿抢先发难而已,一旦出手,必然石破天惊,凌厉无匹,她自然用不着跟上去。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她坐收渔人之利不好么?

  八手罗刹也是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一个大行家自然不会看走了眼,路五爷和司老怪硬拚一掌,别说两人这一掌郡只用了八成力道,就是用上全力,以两人的修为,硬拚一、二十掌,也不至于需要调息,这一点,她推断的十分精确,一点也没错。

  但后面一段,却可全猜错了,两人面对面峙立,根本不是互相伺机而动。

  原来路五爷硬接司老怪一掌之后,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就听司老怪施展传音之声,说道:“路五,这石门是你打开的么?”

  这句话居然说得神色不迷糊!

  路五爷一怔,也以传言说道:“不错。”

  司老怪又道:“你大概只开启石门,不知关闭之法吧?”

  路五爷道:“你怎知我不知关闭之法?”

  司老怪道:“这还用说?你如果知道关闭之法,方才一剑退厉九娘,尽可从容退走,关闭上石门,何用以一敌二,硬要挡在门口,不让咱们过去?”

  路五爷道:“司兄此话,是何用心?”

  司老怪道:“你大概心里也明白,老夫和你路兄、厉九娘三人,功力悉敌,一对一,谁也没有把握胜得了谁,但如以二敌一,那就很难说了。”

  路五爷道:“司兄不是和厉九娘谈好合作条件了么?”

  司老怪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老夫和她另有过节未了,何况老夫一向独往独来,岂会和她联手?以路兄的为人,若是愿意和老夫合作,老夫倒可欣然接受。”

  路五爷道:“咱们如何合作法子?”

  司老怪道:“老夫对黄山石屋,传闻已久,只是心存好奇,并无觊觎之意,如果石室之中,有长生不老的仙丹,老夫自然想分上一份,至于天都老人遗留的武功秘笈,老夫只要看上一眼,看着他的武功,是否真如传说那样超凡入圣?秘笈仍归路兄所有,这样够公平吧?”

  路五爷道:“说的很公平,那你司兄要如何对付厉九娘?”

  司老怪道:“路兄被她折磨了三年,老夫也和她另有过节,老夫的过节,不想旁人手,路兄和她的梁子,当然也不会要老夫助拳,咱们合作,只是限于石屋之中。”

  路五爷听他说的颇为合理,不觉点了点头。

  司老怪续道:“路兄既不知关闭石门之法,自然也无法一直守在门口,老夫觉得就算让她进去,她也孤掌难鸣,自然知难而退,路兄意下如何?”

  路五爷道:“司兄说话算数?”

  司老怪道:“老夫说的自然算数。”

  路五爷道:“好,兄弟答应了,一言为定。”

  司老怪道:“一言为定。”

  两人这番话,是以“传音入密”交谈,八手罗刹自然并不知情。

  路五爷话声一落,身形移动,倏然往石门中退去。  Www.WxIaNXs.COM 
上一章   七步惊龙   下一章 ( → )
《七步惊龙》是东方玉的最新小说,无限小说网提供七步惊龙最新章节TXT免费阅读,无限小说网第一时间为您提供七步惊龙最新章节,尽力最快速更新七步惊龙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免费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