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小说网提供风里百合最新章节TXT免费阅读
无限小说网
无限小说网 总裁小说 灵异小说 经典名著 都市小说 官场小说 武侠小说 网游小说 穿越小说 军事小说 乡村小说 综合其它 言情小说
小说排行榜 短篇文学 架空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玄幻小说 仙侠小说 推理小说 同人小说 重生小说 耽美小说 校园小说 科幻小说
好看的小说 猎艳江湖 妖界游记 与你同眠 青舂韵事 恋乳少年 恋母往事 我和姐姐 新婚泛爱 恋落琉璃 错位情缘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无限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风里百合  作者:严沁 书号:25667  时间:2017/6/21  字数:14433 
上一章   第九章    下一章 ( → )
坐在餐厅里,好的情调,好的声音,美味的食物都不能令蕙心情绪高些。她一直沉默着,若有所思,虽然有时也会微笑,却笑得心不在焉。

  “为什么,沈。”柏奕凝视着她,他已这么深深地望着她好久好久了。他又说:“你怎么情绪低落至此?”

  “哦…没有。”惹心又是微笑。“也许新接任,工作压力太重。”

  “是吗?”柏奕不是傻瓜,他摇头。

  柏奕说:“我觉得你似乎被一件事困扰看,很深很深的。”

  蕙心的眼光一闪,她笑得很特别。

  “你该说被一个人、一件事困扰得很深、很深。”她坦然地说。

  因为她突然发觉,世界上实在没有任何人能代替斯年,即使相像如柏奕,但他仍是柏奕。而斯年…在她心中是永恒的。

  “一个人?”他皱眉。

  他当然知道是斯年,只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你觉得…还有希望?”

  “我不知道。”她摇头。

  “对没有希望的人或事,冷静、理智的你也会让它纠一辈子?”他问。

  “冷静、理智只是我的外表,”她不置可否“内心里,我有自己也不知道的软弱。”

  “还有固执。”他盯着她。

  “是。我固执。”她又笑。

  他沉思一阵,慢慢说:“沈,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傻?你也许一辈子就只能让自己投人事业,而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我知道。”她点点头。

  “我对你,是百分之百的诚意,”他说“女朋友我不少,却只限于女朋友,吃吃饭,上上夜总会,解一下寂寞的那些。而你…不同,我们在事业上、外型上、学问上、背景上都适合,在一起对大家有利,而且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你…愿意考虑吗?”

  他单刀直人,只是…他把爱情看得太轻。也许现代人原本如此?又或者他们那个阶层是必须这样讲条件的?还是…他的思想完全西化了?但是慧心不能接受,她的爱情观念深蒂固,而且经过了六年的教训,她已知道生命中爱情对她是最重要的,也许别的女人不是,但,她是。

  为爱情,她可以牺牲一切。

  “我会考虑。”她淡淡地说。

  她明知考虑的结果也一样,她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因为他们不是斯年。

  “希望不要令我失望。”他轻轻握一握她的手。

  她微笑一下,算是答应。

  “斯年下午有电话来,电话之前也送来了礼物。”她说。

  “山长水远的礼物…是什么?”他很感兴趣。

  “风里百合。”她说。

  她说这四个字时,脸上的阳光一闪而逝。

  “风里百合?是什么?一种百合花?”他问。

  “是生长在比利时的一种草,经得起风吹雨打,经得起时间、霜雪的考验,要六至七年之后才开一种很小、很小的白色花朵,形状像百合。”她解释着说。

  “有这样的一种植物?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疑惑地摇摇头“不过…它听来很美。”

  “它是比利时的特产,不是听来很美,而是它本身的意义很美。”她说。

  “斯年在哪里找到的?”他问。

  “他住的后院,”她笑得好足“六年前我带了一小株回来,我发觉它除了在比利时,原来在香港也能繁殖、生长,而我的那些…已快到开花的时节了。”

  “希望开花时能让我看到。”他说。眼中光芒很特别、很难懂,他…在想什么?

  “可以。”她笑。“不过我也没有看过开花。”

  “可以一起看?”他在试探吗?

  “可以。”她大方地。

  一起看花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她还可以约费烈夫妇、家瑞夫妇,这花实在特别,尤其对她的意义更特别。

  汤送了上来,他们慢慢享用着。

  “斯年说了些什么?”他突然问。

  “你想知道?”她很意外,他不该问这样的话,是不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到他该表现嫉妒的程度。

  “也许我不该问,但我好奇,”他坦白得可爱,他实在也是少有的好条件男士“斯年的一切都对我有直接影响,对不对。”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恭喜我。”她想也不想地说。

  “他没说回不回来?”他意外地。

  “没有。他不必说,”她笑“说实话,他回来与否,我觉得并不那么重要。”

  “什么才重要?”他反间。

  “我回答不出,”她摇头“我有个感觉,今生今世我可能得不到他实质上的一切,但我并不介意,只要他给我希望。”

  “希望?”他不能置信。“只是希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就能足?”

  她垂下头,又马上抬起来。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她苦笑。

  “唉!你太固执了,你固执得近乎傻、近乎痴,”他

  摇头叹息“你的外表和你的人完全不同。”

  “我说过看人不可以只看外表,”她笑“我的里外并不一致,你何尝不是?斯年又何尝不是?”

  “这么说…我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他笑起来。“我开始明白你的意恩。”

  “我说过我会考虑。”她认真地。

  他凝视她半晌,摇摇头。

  “我相信考不考虑,结果都是一样的。”他是了解她的。

  她沉默。

  “我该说…抱歉吗?”过了好久,她才说。

  “抱歉什么?你不能接受我?”他笑。“又不是你的错,更不是我的错,对不对?我们认识得太迟了,如果六年之年前认识你,说不定没有斯年呢广

  她想一想,也笑了起来。

  “我喜欢你的骄傲。”她由衷地。

  “我当然对自己骄傲,而且有自信,”他肯定地说“我若与斯年同时认识你,我不会输给他。”

  她微笑着思索,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如果同时认识他们,她会选择谁?

  几乎是马上,答案就出来了,是斯年,仍是斯年。斯年是一个令人一看就永难忘怀的男人,他对她是永恒珠。

  斯年…是永恒的。

  “怎么?不说话是否不以为然厂柏奕追问。

  “当然不是,我只觉得这问题很有趣,而且答案是任何人都不脑葡定的。”她说。

  事巳至此,她不能伤他,他只是追求她的另人,对不对?他对她不重要,他不是斯年。

  “很好。我喜欢你这话的公平。”他开心地。

  其实她没有讲真话,但是能让对方开心,一点点假话又不伤大雅,也不为过。

  “我原是公平的人。”她笑。

  “不,我觉得你对自己不公平。”他摇头。

  “怎么会,我并不讨厌自己。”她不以为然。

  “至少在感情上,”他说“这段日子的冷眼旁观,我觉得你在感情上把自己绑死了,一点也不能放松。其实这很不对,你越是紧张,可能结果越是不如你愿。”

  她皱眉,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你一定听过‘无心柳’这句话,对不对?”他竟然会引用中国成语。“你为什么不放松自己,试试看这么做呢?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心中一亮,会吗?无心柳?

  “你的提议很好,我会试着做。”她兴奋起来。“我是钻进牛角尖了,我怎么从来都没想到这点?”

  “这叫当局者。”他又说了一句成语。

  “喂!柏奕,我发觉近来你的中文进步神速啊!”她半开玩笑地。

  “当然,我有个非常尽责的中文老师,是个很漂亮、很年轻的女孩子。”他眨眨眼。

  “哦!你也懂得近水楼台吗?”她故意地。

  “我当然‘先得月’啦!”他大笑。“那是我一个同事的妹妹,香港大学刚毕业。”

  “好条件啊!”她是放松了自己吧!

  “对她,我没有像对你一样的一见钟情。”他半真半假地笑。“她缺少你的好气质。”

  “可以慢慢培养,她还年轻。”慧心说。

  “希望如此。”他笑。“但气质天生,后天强求是没有用的,我并不苛求。”

  “那就好,希望能早听到你们的喜讯。”她笑。对柏奕,她是完全放心的。

  “明天就可以宣布,”他不以为意地“你对我就好像我对她,我等你点头,她却等我点头,明白吗?”

  “还不点头?你等什么?”她叫。

  “等今夜的晚餐,”他坦白地“失意于你,我就会对她点头,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真不得了,你的中文就快比我好了。”她笑。是真正愉快的笑,为一个朋友。

  “我是中国人啊!”他叫道。突然停了下来,他愣愣地望着她。“沈,我喜欢你这种带着阳光的笑容,我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啊!我明白了,这就是你最动人之处,对了、对了,当年你是如此吸引斯年的吗?”

  羞心呆住了,她脸上有带着阳光的笑容?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啊…六年前斯年说的。

  她的笑容里,终于再现阳光!阳光。

  除了斯年的电话起了羞心心中的涟椅外“风里百合”也带给她一个希望,可是…就像闪电一样,只是一瞬即过,天空又是一大片黑暗。

  斯年的消息又中断了。

  他说会再打电话来,但…没有,他并没有再打来,蕙心周围所有的朋友,文珠、费烈、家瑞他们也都没有斯年的消息。

  慧心的情绪落下来,风里百合的希望…不会变成失望吧?

  星期天,慧心陪父母一起去过教堂后,没有出去饮茶的心情,于是独自回到家里。

  她在巨大的花架前仔细观察,在那全是生长着“风里百合”的花架上,看不到一个小花蕾或小花苞,难道时间未到?或是…移植到香港的“风里百合”根本不能开花?

  她默默地站了好久、好久,心中默默地祝福又盼望着,她希望这一片属于她的青绿,能开出美丽的白色小花朵风招展。

  电话铃在背后响起,她顺手拿起来。

  听筒里传出轻微的“卡”一声,啊!她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不经总机的直拨长途电话。她的心一下子热切起来,是斯年?

  不,电话里传出朗尼快速而悦耳的英语,不是斯年,是哈佛的朗尼。

  “沈,是你吗?”朗尼愉快的声音。“我已打过好几次电话没有人接听,你出去了?”

  “是你?朗尼,”慧心令自己的声音愉快起来“我刚从教堂回来,没想到你会打电话来…你那儿已深夜十M点了,是不是?”

  “是啊?”朗尼不以为意地。“明天一早不用去学校,晚点睡没关系。”

  “有事情吗?”她问。

  “刚和斯年通了一次电话。”他说。啊!他提起斯年。“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拒绝了哈佛的聘书。”

  “这…”蕙心心中巨震,拒绝了聘书,那表示…表示他不会离开比利时了?那表示…她的心直往下沉。“他…怎么说?”

  “他说谢谢我的热心与帮忙,他不能来,因为他另有打算。”

  “什么另有打算?”她急切地问。

  “他没说,我不知道。”朗尼似乎在摇头。“我分析…他可能要留在比利时。”

  蕙心的心一直沉到脚底。

  “他曾这样暗示?”她的希望一下子全幻灭了,心中变成一片冰冷、黑暗。

  “他说目前的生活很好、很平静,”朗尼已尽量放柔了声音“他说…他不愿回香港,也不愿到美国,两个地方都给他太大的压力,他不喜欢。”

  慧心深深一口气。

  “他是…这样说的?”她的声音变了,变得空?淠钊颂懿皇娣?br>
  “是…不过我相信他是指环境,指教会,不是指任何人,”朗尼是善良的“你知道,他和教会相处不好,互有磨擦。”

  “别安慰我,朗尼,”她苦笑“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意外,我受得了,我早有心理准备。”

  “这是我喜欢听的。”他由衷地。“这件事我帮不了忙,我觉得抱歉。”

  “怎能怪你呢?”她令自己振作。“朗尼,你知道,还好我抱的希望不大。”

  “我绝对相信你的坚强,”他说“顺便提一提,总公司对你这一个月来的表现非常满意。”

  “谢谢。人活在世界上,总要做好一件事。”她无可奈何地。“对斯年…已失败了,我不能让自己在另一方面也失败,否则我就一无所成;一无所成,我会怨自己。”

  “沈…”朗尼无言以对。

  “别替我难过,因为我自己并不难过,”她笑起来“也好,让我以后真正全心全意地做一个女强人,只有事业,没有其他。”

  朗尼犹豫一下,问:“你能吗?”他是了解她。

  “非能不可,”她还是笑“我总要给自己找一条出路,是不是?”

  “不要太苦了自己,”他轻轻叹息“或者你可以换

  一个环境,我愿帮你来美国。”

  “美国,”她又笑“那是一片陌生的土地,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熟悉的一切,那儿的泥土也能适合风里百合吗?”

  “风里百合?那是什么?”他诧异。

  “是一种小小的花,属于我的。”她说。心中过一抹难忍的苦涩。

  他想了想,不懂却也不必问了,谁都有自己内心的秘密世界,那是不愿让任何人探访的。

  他不愿做不速之客。

  “那…沈,你保重。”他依依不舍地说:“有事给我一个电话,有空我会再找你…”“等一等,朗尼,你知道斯年的电话号码吗?”她突然想起来。

  “不知道,是他打电话来的。”他说。

  “哦,那就没事了,”她说“谢谢你的电话。”

  “你保重,沈,”他的关怀是发自内心的“不要让任何事纠你一辈子,切记。”

  “是,再见。”她放下电话。

  不该有任何事纠她终生,事实上…斯年,已经是一辈子的事了。

  她默默地想一阵,难受一阵,她的希望尽头原来竟是失望,这失望…是不是绝望?

  闷在家里独自胡思想不是件好受的事,她拿起车钥匙就冲出门,出去兜兜风或许会转好些。

  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浅水湾转了一转,那儿人很少、很冷清,或者是冬天吧?有一种萧条的味道,不适合她的心情。

  她又把自己载到山顶,奇怪的,人也不多,或者是山顶的空气特别冷,只有稀落的几个游客。

  她叹一口气,下山吧!或者九龙多些人,在许多人之间,她会不会觉得开心些?

  可是九龙…尽管尖沙咀、旺角等地方人山人海,可是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依然是孤独的,甚至遇不到一张笑脸。

  斯年远去,她是孤独的,即使朋友…费烈、文珠、家瑞,他们也各有各的家庭、事业,各有各的生活,即使关怀…又有多少?而且…他们善意的陪伴,有时往往造成了她的负担,她最怕的就是别人的同情。

  她想到了柏奕,她算是拒绝他了吧?

  他现在怎么样?和那位漂亮的中文老师在一起?

  她叹一口气,有时…她凡乎想随便接受一个人,她不想这么寂寞,这么孤独,有一个人陪伴总是好的,她何必如此自苦?

  但面对着柏奕…她怎能选他?她清楚地看清他是柏奕,他不是斯年…但谁又是斯年呢?

  斯年是不能代替的。任何人都不能,任何人都不能,任何人都不能…斯年…就是斯年,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斯年…对她是永恒的。

  她不能再在马路上游,她就要崩溃了,心中冲击的涛一次又一次地翻腾,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家里的,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如同在一场噩梦里。

  用钥匙打开大门,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

  “蕙心…你怎么了?”母亲惊呼着冲过来。“慧心,为什么?”

  她摇头,再摇头,任泪水洒了母亲一身。

  “妈妈,我到底在做什么?”她哭着问:“妈妈,请你告诉我,这些年…我在做什么?我在追求什么?我又得到了什么?你告诉我吧?”

  母亲同情又了解地拍拍她,拥她人怀。

  “孩子,别问太多问题,你只是太累了,”停一停,又柔声说“你需要的只是休息。”

  休息?是吗?休息?

  慧心为自己请了三天假,说是病了。当然是病,这病在外表上也许看不出,但是她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大概连医生都无从下手。

  家瑞、文珠、费烈都来过电话,他们的关心实在也帮不了她,旧的老朋友,尤其是他们,总会使她想起斯年,斯年原是他们之中的一分子。

  听文珠的口气,她和家瑞大概已雨过天晴。她嚷着要来陪蕙心,却被蕙心婉拒了。她不希望有人陪,她需要的是休息,只是休息。

  她半躺在上看书,这一页书起码看了半小时,情绪低落是没法子的事。

  母亲敲门进来,带来脸的慈祥与关怀。

  “要不要出来吃点东西?”母亲问。

  蕙心摇摇头,说:“不想吃,口里发苦。”

  “是不是真的病了?”母亲摸摸她的头。

  “大概是在家闷病的。”蕙心苦笑。“我这人大概闲不得,一没事做就像生病。”

  “哪有这样的事?”母亲笑。“多休息两天,然后回到公司也许精神会好些。”

  “我反而觉得休息更累。”慧心说:“我根本没有休息的心情,只是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而巳。”

  “你这孩子!”母亲摇头叹息。

  “妈,你觉得我的这些‘风里百合’会不会开花?”她问。在母亲面前,她还是孩子气的。

  母亲思索一下,很智慧地说:“慧心,我不知道这些植物会不会在移植香港后开花,因为泥土啦、温度啦、环境啦都有影响,”停一停,又说“可是你想过没有?有一处…任何植物种在那儿,都会开花结果的。”

  “哪儿?”蕙心坐直了。“有这么一处好地方吗?”

  “怎么没有?你有,我有,大家都有,每个人都有。”母亲微笑。“就是我们的小小心园啊!”“啊!”慧心笑了起来。“原来妈妈也很文艺腔嘛!”

  “不是文艺腔,是事实。”母亲摇头。“因为我们用爱心、信心和希望去灌溉它们,它们怎么会不开花呢?”

  蕙心的脸上明亮起来,她跳下,冲到母亲面前,用双手环住母亲的

  “妈妈,你说得真好,我为什么之前没想到呢?”她把脸埋在母亲怀里。“我太蠢了。”

  “你不是蠢,而是钻进牛角尖了。”母亲的微笑真像天使,母亲一定是天使化身的。

  “妈妈,我现在该怎么做?”她抬起头。眼中隐约带有泪光,她是钻进牛角尖了。

  “不是怎么做的问题。”母亲摇头。“这些年来,你太紧张、太执着,使自己太痛苦了。孩子,目前你惟一要做的是,放松自己,忘掉以前。”

  “忘掉…以前?”她呆愣住了。

  怎么可能?她如果真忘掉以前,忘掉斯年,也就没有今天的痛苦了,她怎么可能忘掉以前?她原是执着的人,她这一辈子注定要为情所苦,她…怎能忘掉?

  “是,忘掉。”母亲肯定地。

  “但是…我不能,我做不到。”她说。

  “不是不能,不是做不到。”母亲认真地说:“而是你自己不肯去忘掉。”

  “我…不,不,不是我不肯,妈…”她否认。

  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会把自己陷于痛苦的深渊中呢?她不会这么傻,是她忘不掉,不是不肯。

  “孩子,你完全不了解自己。”母亲叹息。“以往的诀乐与不快乐早已成为过去,你抓住它们的尾巴也不能把它们留下来,你…不如放弃。”

  放弃?放弃…斯年?

  “不…”她这声“不”字简直像灵魂里发出来,是一声灵魂的呐喊,而不受她体所控制。“不,我宁愿放弃其他所有的一切,我绝不放弃斯年。”

  “但是…”母亲深沉地叹息。“你如果不放弃他,你只会痛苦一辈子,你不以为…斯年不可能再回头?”

  蕙心身冷汗,脸色苍白,她心里想过,斯年不可能再回头,她是没有机会的。但她顽强,不仅不承认,更不宣诸于口。而母亲…竟替她说了出来,这是残忍的,母亲…击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双手掩面,失声痛哭,哭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母亲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缓缓地用双手环住她,任她哭个够,让她把心里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楚都从眼泪中得到宣

  好久、好久,她的哭声渐小,终于静止下来,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拥住她的母亲。

  “妈,是我傻,是吗?”她带着深深的哭意。“我所有的痛苦、麻烦,都是自找的。”

  “重感情的孩子总是容易自苦。”母亲理智地说:“这也是人生的一种经历。”

  “一段经历已经够让我痛苦一辈子的了,”她无奈地说“如果再来一段,我只有粉身碎骨。”

  “上帝不会对待善良的孩子这么不公平,你要有信心才行。”母亲说。

  “会,我会。”蕙心微笑。“妈妈,谢谢你的开导,

  我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母亲欣慰地“做母亲惟一的要求就是要子女能幸福、快乐,你明白的,是吧?”

  “我明白,我不会再自寻烦恼了。”她说。

  “那个…李柏奕怎么好久没来了?”母亲这是打蛇随上吗?

  “啊…他,”蕙心有点尴尬“前天…我们谈了很多,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是…这样吗?”母亲好意外。“现代的男孩子怎么一点不专一,而且没有耐心。”

  “他很聪明,懂得保护自己,不会像我这样,走上一条绝路而不知回头。”慧心说。

  “那…也是。”母亲看来是失望的。“是你拒绝了他,对不对?”

  “你最了解我,妈妈,”慧心半开玩笑地“柏奕在某些方面太像斯年,面对他,我很痛苦,我不想勉强自己。”

  “我明白。”母亲也无奈。“可是柏奕是个少有的。好条件的男孩子。”

  “好条件的人可多了,像我助教、像朗尼、像…”

  “那有什么用?他们都没有耐心又不专一,不肯等你一辈子。”母亲打断她的话。

  “妈妈,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有谁等谁一辈子这回事?”慧心大笑。“我也不会。”

  “你会。”母亲斩钉截铁地“我知道你会,你一定会,无论你嘴里怎么说,你会等斯年一辈子,你告诉我真话,是不是这样?”

  慧心的笑声猛然停止,脸色黯然。

  还有谁比母亲更了解她呢?谁更能读出她心底的话?她是这样的,母亲说得太对了。

  “我真庆幸有这么了解我的妈妈,”她拥住了母亲“有些事…我真的不能勉强自己。”

  母亲轻轻拍她,然后放开她。

  “孩子,你放心,妈妈也不会勉强你做什么,”母亲柔声说“只要你记住,妈妈要你快乐。”

  “我知道,妈妈,我会记住这句话。”蕙心的眼眶又红了。“我会努力做。”

  “这样就好,我也不必担心了,”母亲摇摇头“事实上,我也知道,斯年这样的孩子…是没有人可以代替的;遇到他,我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是我的幸运。”蕙心马上说:“遇到了世界上最好。最令我满意的男人,虽然得不到他…我也甘心,总比碰到一大堆庸庸碌碌的好得多。”

  “好吧!”母亲笑。“你能这么想就好,休息一下,我等会儿叫你吃午餐。”

  “别预备午餐了,”她的兴致突然好起来“中午我开车带你去浅水湾吃。”

  “浅水湾?算了,太远,我又不爱吃西餐。”母亲摇头。

  “那去香港仔吃海鲜?”羞心真是兴致了。

  母亲凝视她一阵,不想扫她的兴。

  “好吧!去香港仔。”她说:“要不要去接你爸爸?”

  “一言为定。”蕙心好开心。

  “那么…休息一会儿再去。”母亲走了出去。

  “我不休息,因为我要把‘风里百、’移植到心园里。”她悄声地说。

  蕙心努力使自己振作,她脸色开朗,神情愉快,至少在公司如此,在朋友面前也如此。

  像今天,她就约了费烈、文珠他们一起去郊游、野餐。文珠本来答应了的,后来又不肯去,她说宁愿在浅水湾她家别墅里烤,她伯去到荒山野岭的没有厕所。

  “要我去全世界都行,”她稚气又坦率地“但必须在我去的地方,预备一个现代化的厕所给我才行,我什么都不伯,就伯厕所脏。”

  “你这被物质文明宠坏的女人。”家瑞看她一眼。神色和语气都恢复了正常。

  “事实如此啊!你们只是不讲出来,难道你们不伯又脏又落后,几十年前的厕所?”文珠叫嚷。

  啦吧2我们改去文珠家的别墅,”蕙心拍拍手“其实去哪里都没问题,主要是大家能聚在一起开心。”

  “对。这话最对,还是蕙心最好,最能通情达理,”文珠抓住慧心的手“所以蕙心能够做女强人。”

  “是。我要做一辈子的女强人。”慧心不以为意地。

  家瑞和费烈都看她,很意外似的。她和斯年…不是很有希望吗?

  “那么快走啊!大家一直站在这儿做什么?”文珠是粗心大意的人。“早点去,我可以叫佣人预备吃的。”

  “不必准备,”蕙心拍拍车后的行李厢“昨天我有空,我全准备好了。”

  “哇!有现成的可吃,还不走?”文珠跳上她自己的车,家瑞也跟了上去。

  费烈自己没开车来,所以坐蕙心的车。

  “这部车是斯年以前那部,是吧?”坐上车时,他问。

  她点点头,不置可否。

  “你总是不带太太出来一起玩。”蕙心的话题转得好远、好远,费烈再也接不上口了。

  “她不方便。”他只能这么说。

  ‘我知道她不方便。”慧心笑,就快做母亲了呢?“她怎么样?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胖了许多,相信以后会复原。”费烈喜悦地。“其他的没什么改变。”

  “她是个幸福的女人。”她颇为感叹。

  “你和斯年…”

  “幸福总是对我很吝啬,”她马上打断他的话,她巳经两次制止他提斯年了“我认了。”

  “慧心,你觉得…不再有希望?”费烈关心地。

  “我没有再想‘希望’这两个字,”慧心摇头“因为那实在是件很虚无缥缈的事。”

  “但是慧心…

  “你没听说我要做一辈子的女强人吗?”她说得颇夸张。“事业是比较实在的东西,至少我看得到,摸得到,把握得到。”

  费烈想一想,吐一口气,不再说话。

  ‘你又不以为然了?”她笑。

  “不…但总是很遗憾的事。”他说。

  “我根本不去想,不是什么也没有了?”她开朗地笑。

  她又说:“遗憾也不过是种感觉,一下子就过去了!”

  “你真这么以为?”他问:“真能一下子就过去了?”

  “我总不能抓住以往快乐与不快乐的尾巴不放,因为抓住尾巴也拉不回来,我何必自找麻烦,白费力气?”她耸耸肩。“我何必为难自己?”

  “斯年说过不再回来?”他忍不住问。

  “没有。”她淡然摇头。“他拒绝了哈佛的聘请,他说他喜欢比利时,美国和香港有太多的压力,都不适合他。这是朗尼在电话中这么告诉我的。”

  “哎…斯年太固执了。”费烈摇头。

  “怎能怪他呢?”她不以为然地。“这是他六年前就巳经选定的路,我们不该再打搅他。”

  “那些‘悠然草’呢尸他突然问。

  “啊!它们生长得很好、很茂盛,不过它们不叫‘悠然草’,”她是否说得夸张?“它们有个很美的原名。”

  “叫什么?”

  “风里百合。”她笑。

  “真是很美,给人…一种希望的感觉,”他思索着说“它能开花吗?”

  “在比利时的能,在香港的,不知道,也许能,也许不能。”她笑。“不过…除了比利时,至少有一处也能开花,妈妈说的。”

  “哪儿?”他充了好奇。

  “这儿,”她指指心口。“至少可以在心园里开花。”

  “说得多好,伯母真是智者。”他由衷地。“那么,在香港开不开花不重要了?”

  “我只是不再抱着希望。”她说:“因为失望是件非常打击人的事,我受不了。”

  “不可能每次都失望。”他说。

  “鼓励还是安慰我?”她笑。

  “如果我的鼓励或安慰有用,我愿无限量的供应。”他真诚地说。

  “这些年来,不是全靠你们吗?”她微笑。心里是十分感动的,至少她还有这么多好朋友。

  “那是你的谦虚,这凡年…你的坚强毅力实在影响了我们每一个人,作为你的朋友,我们都为你骄傲。”他的话…由他这样的男孩口里说出,真是有其难以衡量的分量。

  “把我说得这么好,我们在互相标榜吗?”她笑。

  “你认为是吗?”他愉快地笑。

  就这么谈谈、聊聊,很快就到了浅水湾别墅。佣人出来把食物抬了进来,马上又忙着去预备烤炉什么的,他们几个人就留在大厅里喝一点酒。

  大家只是喝酒,谁也没出声讲话。

  “咦?怎么回事?”文珠第一个忍不住。“今天是怎么搞的,大家都变成哑巴了?”

  “你不是在讲话吗?”费烈笑说。

  “不行,不行,我就是受不了这种沉闷,”文珠哇哇叫“要轻松愉快点才行。”

  “好,我们努力轻松愉快。”惹心说。

  “努力愉快?”文珠说话永远不经大脑。“如果斯年在这儿,担保绝无冷场。”

  慧心感地觉得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脸上,她想皱眉,却忍住了。”(

  “他不在,我们也绝无冷场,不是吗?”她夸张地说:“等会儿我们开唱机跳舞。”

  “好啊!赞成。”文珠第一个响应。“结婚以后,难得出来跳了几次簿,今天可要好好颤一下。”

  家瑞望着她笑,又再摇头。

  “你真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他爱怜地说。

  “说我幼稚天真?不依,”文珠一拳打过去“你怎么总招自己老婆想得这么没用叩

  家瑞用双手接住她的拳头。

  “我就是喜欢你幼稚天真,老婆。”家瑞坦率地说。

  文珠呆愣一下,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令费烈和慧心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呢?但看着家瑞微笑的脸,再看文珠紧紧搂住家瑞,哦…是另有原因,另有结果吧?

  “你…你怎到今天才讲这句话?”哭完了,文珠抬起头就说。

  “我以为你自己能了解。”他拍拍她,再拍拍她。“不要孩子气了,费烈和慧心都在呢?”

  费烈看蕙心一眼,两人相视而笑。这对夫总算步人正轨了。家瑞对蕙心的惑…是惑吧?巳过,他发觉还是文珠最可爱,经过这一次,他们的感情将更稳固。-

  “敬你们一杯。”费烈说。

  “为什么敬我们?”文珠傻傻地。

  “祝你OW情!”惹心也举起杯子。

  佣人进来请他们去花园,一切已准备就绪,就在这个时侯,电话铃响了起来。

  “费烈,医院找你。”文珠拿着电话叫。

  “医院?”费烈脸色大变。

  “喂,我是…什么事…什么事?啊…是一个男孩,是,是,多谢,非常谢谢…我就来,马上就来。”

  “我太太生了个男孩子。”费烈脸兴奋。“我马上要赶去医院,怎么这样快?我还想明天才送她去医院,哪知道儿子等不及…啊!对不起,我必须马上走,我们再约时间,我走了。”

  一阵风似的,斯文的费烈像百米赛跑一样冲了出

  去,带着一身的足与幸福。

  “费烈终于等到了一个儿子,”文珠摇头“看他那副足的样子,我也替他开心。”

  “我也是。他们是幸福的。”

  突然,刺心的寂寞与失意涌上心头。刚才文珠、家瑞的真情,现在费烈初为人父的欣喜若狂,都强烈地影响了她。

  所有好朋友都幸福足,只有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连影子也不陪伴她,她…她…

  莫名的泪水涌出来,涌上来,了她面,洒了她一身,她就这么静静地、沉默地流泪,好久,好久。等到她平静下来,冷静下来,她看见呆愣而关怀的文珠夫妇,看到站在门边失措的佣人,啊!她又失态了,是吧!这巳不是第一次。

  那一次是在文华,也对着文珠夫妇、费烈他们,也是同一种心境,她哭得天昏地暗,甚至忘了那是公共场合。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件事、同一个人。

  斯年…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们…可以出去烧烤了,”她抹一抹脸,领先往外走“不能因为费烈不在,我们就不吃,不玩。”

  “慧心…”文珠不安地。

  “放心,现在我心中再无痛苦、烦恼。”她回眸一笑。

  因为她已麻木,但,这一句她并没有说出来。

  转载信息:心动百分百。xd100制作紫莺供书旮旯扫校

  司葯儿整理制作  WwW.WxIanxS.com 
上一章   风里百合   下一章 ( → )
《风里百合》是严沁的最新小说,无限小说网提供风里百合最新章节TXT免费阅读,无限小说网第一时间为您提供风里百合最新章节,尽力最快速更新风里百合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免费网。